2465 無可取代
「……我覺得你可以全程錄製原聲帶，絕對沒有問題！我現在正在考慮要不要邀請一位歌手來客串演出，你有特別推薦的人選嗎？爵士，我希望是爵士風格的歌手，可能就在爵士酒吧里工作，這樣就挺好。」
「我甚至已經構想好你的服裝了，哈哈，那天我和賈斯汀路過上東區，然後看到一家手工定製西裝的裁縫店，我們就討論著，你非常適合西裝，這部電影裡，你可以完美展現自己的魅力，復古紳士的感覺。」
「角色的話，我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結束上次作品的拍攝之後，我又反反覆覆觀看了其中幾場戲的表演，我至今依舊無法忘記你的眼神，我覺得，也許這次我們的拍攝，能夠收斂一些，卻製造更好效果。」
達米恩-查澤雷滔滔不絕、手舞足蹈地講述著自己關於「愛樂之城」的構思與想法，眉飛色舞的神情從角角落落都可以感受到他的雀躍和亢奮，摩拳擦掌地準備投入全新工作，熱情與激動，就這樣滿溢出來。
藍禮微微有些羨慕，他也懷念這樣的自己——而且，注視著這樣的達米恩，連帶著藍禮也跟著雀躍起來。
「怎麼了？」達米恩可以察覺到藍禮眼神的溫度，停頓下來，好奇地詢問到。
藍禮輕笑了起來，「我只是想起了當初在落日塔酒店對面的相遇，不管是那時候，還是現在，你都還是保持著這股熱情。我相信，只要你開口，現在願意接手這個項目的公司，應該不在少數；難道你沒有做其他考量嗎？」
「我為什麼要做其他考量呢？」達米恩卻是滿頭問號地反問回來，「在西西弗斯，你們願意提供資金、也願意傾聽我的想法、還願意積極參與到作品創作之中，更不要說，還有你，我為什麼要做其他選擇呢？」
的確，「爆裂鼓手」一舉成名之後，達米恩毫無疑問地成為好萊塢新貴。正如藍禮所說，只要達米恩開口，願意接手達米恩新作的電影公司不在少數，達米恩完全可以「價高者得」，為自己贏得一片錦繡前程。
但達米恩沒有。
達米恩不僅沒有尋找其他電影公司，而且保持耐心地等候著，即使藍禮日程繁忙，始終不曾詢問過「愛樂之城」的籌備進度，他也依舊默默等待著，沒有理會那些電影公司的邀約，一心一意地撲在電影上。
這一份專注，格外難得。
也許，與達米恩當初兜兜轉轉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尋找「爆裂鼓手」投資商的經歷有關。
達米恩的反問讓藍禮輕笑出了聲，點點頭表示贊同，而後就接過了談話主動權，「西西弗斯願意製作這部作品，你和公司討論過了嗎？製作成本大約需要多少？」
「暫時無法確定，但我的預估數字是三千萬。」達米恩有些羞澀，因為製作成本比「爆裂鼓手」足足翻了十倍，他的眼神稍稍閃躲了些許，「主要是場景特效，我希望能夠像』午夜巴黎』那樣，呈現出黃金時代的洛杉磯，但就發生在當下的洛杉磯，所以成本可能就……」
「呵。沒問題。」藍禮滿眼都是笑容，制止了達米恩的解釋，「我會告訴他們的，這筆預算還是沒有問題的，畢竟，不久之後我就可以收到一張大支票了。」
這是在說「侏羅紀世界」的片酬。
因為電影依舊正在上映，而且大型電影公司結算片酬需要走流程，所以藍禮的片酬暫時還沒有到帳。但正如藍禮所說，從目前票房走勢來看，現在就可以確保是大支票了。
達米恩也被藍禮信手拈來的玩笑逗樂了。
「達米恩，你應該知道我多麼期待這部作品，當初』爆裂鼓手』拍攝完畢，你就和我提起了這個項目的輪廓，我就表達了積極的態度；但遺憾的是，我沒有辦法參與到這個項目之中。」
藍禮的話語才說了一半，達米恩就手忙腳亂起來，焦慮的神情根本無法掩飾，「可是……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達米恩。」藍禮試圖解釋一番。
但達米恩真的嚇壞了，雙手無處安放，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藍禮，我是認真的，這就是完全為你量身打造的角色。你知道嗎？塞巴斯蒂安，這個名字就是從你的中間名而來的，還有鋼琴和爵士，這全部都是根據你的設定完成的，就連最後』卡薩布蘭卡』式的結局，我也是在腦海里模擬你的形象寫出來的……」
「達米恩，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我都相信，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的。」藍禮的語氣依舊保持著溫和，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但顯然，達米恩卻不相信，滿眼寫著絕望的心碎，就好像被藍禮遺棄的捲毛狗一般，濕漉漉的眼神清晰地布滿了傷心，這讓藍禮也有些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地上揚起了一個笑容。
原本，藍禮沒有打算向達米恩解釋，因為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動則就將自己的私事分享給其他人，但現在，藍禮反而是平靜了下來，「達米恩，其實在結束』俠盜一號』的拍攝之後，我陷入了一段低谷期。」
達米恩微微愣住了。
「我不喜歡表演，我也不習慣表演，曾經表演可以非常純粹，只有我和我的角色，但現在我的生活卻……複雜起來。」藍禮沒有進一步解釋，但一句「複雜」，卻包含了太多太多，這讓達米恩漸漸安靜了下來。
雖然達米恩沒有達到藍禮的高度，但他也能夠體會到那份「嘈雜」——奧斯卡結束之後，他和賈斯汀-赫維茨的生活就變得喧鬧起來，牛鬼蛇神都開始主動靠近自己，那種混亂而雜亂的感覺，他並不喜歡。
「我原本希望能夠休息半年到一年時間，真正讓自己遠離那些紛紛擾擾，好好理清思路，然後重新思考自己的未來。」說到這裡，藍禮朝著達米恩投去一個視線，「所以，剛才感受到你的熱情，我有些羨慕。」
一句「羨慕」，背後隱藏著些許寂寞與失落，即使沒有過多解釋，卻也讓達米恩感同身受。
「我也不確定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這部電視劇是一個意外，安迪……」藍禮沉默下來，認真思考了片刻，「安迪希望我能夠振作起來，再次找到曾經的熱情，即使無法回到過去，至少也能夠再次享受表演。安迪和大衛說服了我，我正在嘗試，通過一個漫長的磨合過程，嘗試讓熱情的源泉恢復活力。」
「我……我現在已經恢復了些許，但我也不確定還需要多少時間，也許是明天，也許是明年，我不知道。」藍禮誠懇地說道，「但我不希望你為了我而耽誤下來……」
「我不介意。」達米恩直截了當地說道，「藍禮，我是認真的，我不介意，如果需要等待一年，那麼我們就等待一年。」
「但西西弗斯影業無法等待一年。」藍禮又開了一個玩笑，達米恩卻沒有笑，這讓藍禮輕聲笑了起來，「達米恩，我相信你是認真的，我也相信塞巴斯蒂安這個角色確實是為我打造的，但我真心希望能夠儘快看到這部作品，你應該按照原有步調繼續進行下去，錯過了我，好萊塢依舊擁有無數優秀的演員。」
達米恩的眼神卻流露出了絕望，雖然他能夠理解藍禮，但那種失望卻依舊難以掩飾，他懊惱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哈，達米恩，你的反應讓我感覺很榮幸，得知自己是不可取代的演員，而不是……不是好萊塢數不勝數演員之中的一員，這就是對演員最好的肯定了。」藍禮展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達米恩立刻抬起頭來，「當然，你就是最好的，你就是無可取代的。藍禮，相信我，採用任何演員都不能替代你的位置。」
「的確，這是實話。」藍禮也難得自大地炫耀了一回，但達米恩依舊是滿眼認真，藍禮只能無奈地接著說道，「選擇其他演員，不是替代我的位置，而是尋求不同的定位，讓塞巴斯蒂安這個角色成為全新形象。」
藍禮不希望瑞恩認為自己是替代品，他也不認為瑞恩是自己的替代品。
「達米恩，認真聽我說，我覺得，瑞恩-高斯林是一位非常合適的選擇，他的陰鬱和瀟灑能夠賦予塞巴斯蒂安不同的特質；而且，相信我，在演員夢想的道路上，瑞恩比我更加坎坷艱辛，我可以算是一個幸運兒了。」說著說著，藍禮自己就笑了起來——兩世為人的優勢，這就是瑞恩所無法比擬的重點了。
「你知道嗎？瑞恩曾經在試鏡的時候，被三明治外賣打斷，他的表演根本無法繼續下去，就好像傻瓜一樣。」藍禮講述著瑞恩閒聊時的趣事，「瑞恩曾經最大的夢想，就是不受打擾地順利完成一次試鏡。」
甚至不是試鏡成功，而是順利完成試鏡。
達米恩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微微有些出神。
「我和瑞恩……嗯，都是夢想者，我更加執著一些，瑞恩更加坎坷一些，我認為，瑞恩可以詮釋出不同的塞巴斯蒂安，從某個角度來說，瑞恩可能比我更加適合。」藍禮的話語，為達米恩打開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
塞巴斯蒂安在現實面前選擇了妥協，甚至一度被迫放棄夢想。
這是瑞恩所經歷的痛楚，卻不是藍禮的。
正如藍禮所說，他和瑞恩是不同的兩位演員，而他們所詮釋的塞巴斯蒂安也將是不同的兩個角色。也許，瑞恩更加符合達米恩對塞巴斯蒂安的感悟與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