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1 一句抱歉
「我以為你不需要這些名頭,一樣可以如魚得水。」面對安德烈的調侃,藍禮眉尾輕輕一揚,不動聲色地就給予了反擊。
安德烈嘴角叼著一支香菸,眉頭微蹙,流露出了挑釁的不滿姿態,沒有說話,但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自信和驕傲卻是最好的回答:關於男人魅力的部分,他擁有絕對的權威,即使在藍禮面前也不會落於下風。
站在旁邊的伊頓卻是笑容滿面地吐槽起來,「上次你不是才說,下次應該帶著戒指,這樣反而能夠吸引更多異性的矚目。我以為,單身漢頭銜現在已經不流行了呢。」
安德烈無語地瞥了伊頓一眼,「戒指的真正含義是為了重申我對女人感興趣的意思,否則,我太受歡迎了,男人總是過來搭訕,這勢必影響其他女人的主動靠近,明白?」
「你知道,不久之後,戒指也可以具有雙重含義了。」藍禮意味深長地說道,七月,英國下議院將正式對同性婚姻合法化進行投票,目前的民調之中,超過九成民眾表示了支持。
藍禮的一句話,頓時就讓安德烈陷入了窘境之中,伊頓和馬修都紛紛投來了打量的視線,安德烈也是百口莫辯,最後只能無奈地朝著藍禮投去了視線,輕輕搖搖頭之後,還是主動轉移了話題,「所以,你現在終於做好準備了吧?那麼,這次的作品就敲定了。」
沒有人提起比阿特麗斯公主。
他們都知道,比阿特麗斯喜歡藍禮,但兩個人之間是沒有可能的。
也許,喬治和伊莉莎白喜聞樂見,但對於藍禮來說,卻沒有任何可能。他花費了一生的力氣,努力地掙脫了枷鎖,怎麼可能再一次主動地重新把枷鎖戴上?
儘管如此,安德烈的跳躍式談話還是讓馬修和伊頓兩個人都一頭問號,就連藍禮自己也沒有能夠立刻反應過來,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絲困惑,這讓安德烈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既然沒有反駁,那就是說定了,太好了。」
好不容易逮到藍禮一次,安德烈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藍禮卻也不慌張,不僅沒有追問,反而還順著安德烈的話語說道,「很好,那就這樣說定了。」
這下,輪到安德烈緊張了:他們真的達成共識了嗎?藍禮理解的事情和他所要求的事情是同一件事嗎?
意識到自己的緊張之後,安德烈輕輕搖了搖頭,「你知道,你真的是一個混蛋。我不止一次後悔了,當初為什麼要和你做朋友?」
「因為年少無知。」馬修的聲音施施然地傳了過來,「重來一次,結果也不會改變。」
安德烈一口氣就噎在了喉嚨里,狠狠地瞪了馬修一眼:即使是事實,也沒有必要說出來!
而後轉過頭,看向了藍禮,安德烈還是坦白地揭曉了答案,「『諾頓秀』。你在節目之上,不是說過,現在已經做好了準備,希望能夠重新開始投入電影的拍攝?那麼,』爆裂鼓手』,我們之前就說好了,這部作品還是由你來主演。」
原來是「爆裂鼓手」。
「達米安和我溝通過了幾次,他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選依舊是你,試探性地和我提了好幾次,希望我能夠說服你參演。他願意配合你的檔期,只要我不介意,他可以慢慢等著。我當然不介意。」安德烈進一步地解釋起來。
在藍禮的穿針引線之下,安德烈和達米安-查澤雷達成了合作協議,投資三百萬美元,另外還有兩百萬的額外機動資金,順利地搶在了好萊塢諸多電影公司之前接手了「爆裂鼓手」的製作權。
不過,現在消息暫時還沒有放出風聲,安德烈依舊正在尋求發行公司的合作。
藍禮輕輕頜首,沉吟了片刻,「節目還沒有播出,你是怎麼知道內幕的?」
重點不是這個好嗎?
安德烈有些打拐。站在旁邊的伊頓和馬修也沒有能夠及時反應過來,嘴角不由偷偷爬上了一抹笑容。
還好,安德烈和藍禮認識了將近一輩子,對於好友的屬性早就習以為常,隨即就恢復了過來,「節目還沒有播出,但消息已經在業內傳播開來了。」一本正經地解釋完畢之後,安德烈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吐槽,「我一直都在工作,你以為我每天都在幹什麼?」
「床鋪打滾。」藍禮淡定地回答到。
安德烈語塞,眨了眨眼睛,「你怎麼知道?」
「噗。」伊頓差一點就把香檳酒吐出來了,「重點,請鎖定重點,好嗎?你們的談話為什麼每次總是走偏?請照顧一下旁聽者,我們的節奏有點跟不上。」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聽懂了。」安德烈瞥了伊頓一眼。
伊頓愣了愣,然後轉頭看向了馬修,結果卻看到馬修也認真點了點頭,伊頓不由失聲哀嚎起來,「噢,上帝,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們居然是我的朋友。」
安德烈拍了拍伊頓的肩膀,表示挽尊,然後又再次看向了藍禮,「檔期絕對沒有問題,我們可以隨時配合。即使你需要再休息一年,這也沒有問題,但,事情就這樣說定了?你覺得呢?」
話里話外透露著不允許拒絕的肯定。
藍禮卻是想起了安迪-羅傑斯。僅僅不久之前,他才剛剛決定再次開始接劇本,投入表演之中,安迪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工作,他的下一部作品就已經確定下來了。換位思考一下,他也勢必會覺得著實有挫敗感。
不由地,嘴角就流露出了一抹輕笑,但藍禮還是點點頭,「好。」
安德烈打了一個響指,「完美!」
沒有多餘的話語,安德烈就轉過身,朝著大廳方向邁開了腳步,既然「爆裂鼓手」的主演和投資都已經確定了,那麼安德烈的工作也可以陸陸續續展開了,出於對藍禮的信心和信任,安德烈已經確信,他可以順利地打開好萊塢市場了。
他需要進一步考慮,是否應該專門設立一家獨立製片公司。
伊頓也跟了上去,「安德烈,你準備正式開始進軍好萊塢了嗎?我最近也正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和某些電影合作……」
兩個人就這樣絮絮叨叨地交談起來。
藍禮和馬修也沒有停留在原地,腳步跟隨著前面兩個人,慢慢地踱步朝著光源的方向走了過去。
「抱歉。」馬修開口說道。
這是演出結束之後,馬修對藍禮說的第一句話。
但卻完全出乎了預料,藍禮微微有些驚訝,不解地朝著馬修投去了視線。
馬修聳聳肩,沒有解釋。
藍禮細細地品味了片刻,似是而非地捕捉到了一絲靈感,隨即啞然失笑起來,輕輕點點頭,「嗯,沒關係。」這就算是接受了馬修的道歉。
沉默了片刻,藍禮又接著說道,「我現在想不起來具體出處了,我曾經閱讀或者聽說過這樣一句話,窮其一生,父母都在等待著子女的一句謝謝,而子女都在等待著父母的一句道歉,但遺憾的是,他們都註定等不到。」
輕描淡寫之中,藍禮還是流露出了一抹哀傷。
儘管他不曾真正的表現出來,而喬治和伊莉莎白的那些傷害也已經成為了過去,但他終究是一個普通人,內心深處依舊會受傷,依舊會留下傷疤。所以,先是亞瑟和伊迪絲,然後是馬修、安德烈和伊頓,藍禮內心深處還是感受到了幸福的暖意,真心地。
馬修抬起頭來,望著藍禮的側臉,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於是,我們選擇將自己的情緒宣洩給朋友,還有情人。可惜的是,你暫時還沒有情人,所有的傷害就只能由我們這些朋友來承擔了。」
藍禮抿了抿嘴角,視線落在了正前方的安德烈和伊頓身上,打趣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接下來,我們就要開始互相傷害了嗎?」
馬修沒有說話,只是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藍禮不由歡快地大笑了起來,然後,稍稍加快了腳步,加入了安德烈和伊頓的行列。
只見,藍禮轉過身,後退行走著,朝著馬修招了招手,「拜託,跟上,展現出一點活力。否則,我剛才的表演不就白費了嗎?好不容易活躍起來的氣氛,現在就要沉寂下去了,我可沒有精力在表演第二次了。」
馬修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無可奈何,但腳步還是跟了上去。
夜色,正濃。
派對似乎重新恢復了平靜,觥籌交錯之間,熱鬧和嘈雜再次開始汩汩涌動起來,僅僅只是在眉眼交錯之間可以捕捉到一些殘留的癲狂和壯闊,細細地回味著那一曲旋律的美妙時光,短暫,卻雋永。
唯一的異常就是,派對主人牛津伯爵在人群之中消失了,徹底消失了。不曾出來社交和應酬,也不曾出來組織和串聯,就這樣放任派對自然而然地進行著。
傳聞,有人看到理察躲在了陽台之上,靜靜地享用一杯威士忌的時光,淚流滿面。
還有傳聞,有人看到理察在花園之中尋找藍禮的身影,明亮的目光甚至比太陽還要耀眼。
但這些都是傳聞,終究沒有人能夠求證。因為理察真的消失了。缺少了主人的派對,終究沒有能夠持續太久,不到午夜時分,在管家的主持之下,賓客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派對,夜色就這樣沉靜了下來,看不到絲毫痕跡,仿佛所有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但屬於倫敦上流社會的波瀾,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