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 心急火燎
藍禮在業內的朋友不算少卻也不算多,老實說,他的性格看似紳士實則頑固,對於自己的底線有著清楚的意識,往往就容易在不經意間得罪人,尤其是在習慣社交、習慣寒暄、習慣客套的好萊塢之中。
有些時候,就連保羅都懂得能屈能伸地做出妥協,但藍禮卻不行。人人都知道,過剛易折,藍禮顯然也明白,他卻依舊沒有改變的想法,這也是藍禮屢屢把自己陷入困境的重要原因;但反過來想想,選擇妥協選擇屈服,生活似乎也沒有變得更好,倒不如學習藍禮一般堅持自我,至少還能夠活得痛快。
保羅就非常喜歡與藍禮交流,沒有咄咄逼人,也沒有居高臨下,卻在春風細雨之中總是能夠尋找到全新的靈感。現在再回味一番,保羅就能夠理解藍禮讓他好好享受「速度與激/情7」拍攝過程的建議了,這確實是一次難得的拍攝,他應該全情投入。
「了解。」保羅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我現在才有重獲新生的實感,我終於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也許,我應該把注意力稍微轉移一下,你知道,想必大家也無法譴責我的決定。」
「你應該這樣想:即使你譴責了,我也依舊將按照我的方式生活,我根本不需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和觀點,因為我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決心,所以,那些有意見的,請靠邊站,謝謝。」藍禮糾正了保羅的想法,禮貌謙遜、一本正經、笑容滿面的話語卻充滿了鋒芒,沒有遮掩地全數釋放。
保羅愣了愣,隨後就爽朗地放聲大笑起來,「我覺得,記者們一定非常非常討厭你。」
「很好,歡迎討厭。我不可能也不需要所有人的喜歡,老實說,我甚至沒有辦法讓我的公寓管理員喜歡我,我又憑什麼讓那些記者們喜歡我呢?」藍禮聳了聳肩,實話實說,那種坦然讓保羅的笑聲根本停不下來。
站在鎂光燈之下,站在金字塔頂尖,有多少人能夠像藍禮一樣保持這份清醒的意志力呢?
幾乎沒有!
即使是保羅自己,每當站在紅地毯上傾聽那些狂熱的尖叫和呼喊時,他都會產生一種「全世界都喜歡我」的錯覺;當鎂光燈全部褪去之後,保羅才能夠重新冷靜下來,這也是他格外喜歡衝浪和戶外運動的原因——那能夠讓他感覺到真實,不是聚光燈之下的錯覺。
但這不是藍禮。
唯一一次,保羅記得一次特殊狀況,那是藍禮贏得托尼獎成就了EGOT的那個夜晚,那應該是他僅有一次感受到了藍禮身上的迷茫和困惑,以創造奇蹟書寫歷史的姿態站在巔峰一覽眾山小,那一瞬間,藍禮的身上也流露出了常人的脆弱。
保羅很慶幸,那個晚上自己沒有缺席,他依舊是藍禮的朋友,無論藍禮站在什麼高度,他們都是朋友。
緣分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情,當初在法國韋爾東峽谷,保羅和藍禮在攀岩的時候意外巧遇,卻沒有想到成為了一段友誼的開始。同樣是在「速度與激/情5」劇組裡,保羅和藍禮成為了朋友,而迪塞爾卻與藍禮成為了敵人,這可以算是緣分的一種嗎?
「首映式。」藍禮的聲音傳了過來,打算了保羅的思路,但他卻沒有聽清楚,不由發出了疑惑的聲音,藍禮接著說道,「首映式,你準備參加嗎?我是說,如果你不準備參加,我也不意外,沒有必要勉強。」
自從車禍事故之後,保羅的消息始終都沒有遠離娛樂新聞的版面,但他卻始終不曾真正地公開面對媒體和觀眾,即使是正式離開醫院的時候,即使是通過推特宣布永遠退出「速度與激/情」系列的時候,他都只能算是間接完成亮相,沒有公開接受媒體採訪,任何形式都沒有。
記者們因為意外事故的特殊緣故而沒有能夠占據道德制高點,現在也不敢二十四小時地尾隨保羅,否則再次發生什麼意外,當年黛安娜王妃的糟糕局面就可能成為無冕之王們崩盤的起點,屆時才是真正的災難。這也為保羅贏得了寶貴的私人休息空間,反而是難得清閒。
最近一段時間,狗仔們也很少很少尾隨保羅,一方面是為了尊重保羅的健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保羅的私生活真的非常無聊,根本沒有跟拍價值——當然,後面一個原因才是關鍵,今天保羅前來接機藍禮,也就沒有被發現。
但如果出席首映式,這就將是正式面對公眾了,同時也宣告保羅已經做好準備重新接受記者們的轟炸了,屆時聚集在保羅身上的鎂光燈就會再次開始洶湧了;而首映式結束之後的後續聚焦也將全面打開閘門。如果保羅還想要繼續享受一段不受打擾的時光,那麼缺席首映式就是最好選擇,而藍禮並不介意這件事。
保羅卻是比藍禮想像得更加放鬆,「不管怎麼樣,接下來補拍工作重新開始,我也遲早將要回到鎂光燈下,忘記了嗎?這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也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可以的話,我當然樂意遠離那些紛紛擾擾,同時又坐享著我所擁有的一切,但我們都知道,世界上沒有如此完美的事。」希望享受媒體的追捧卻又拒絕媒體的干擾,這樣十全十美的事情是不可能存在的,「有得必有失,我們需要學會接受。又或者是,反抗。」
以前的保羅可不知道反抗,但現在他卻不同了。
藍禮輕笑地點點頭,對保羅的想法表示了讚賞。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的登場可能模糊電影首映式的焦點,那麼,是的,我已經做好了重新走進鎂光燈的準備了;更何況,出現意外狀況的話,我至少還可以相信你,所有爛攤子就一股腦地推給你,怎麼樣,我的計劃不錯吧?」保羅試圖表現出自己的狡猾,但顯然效果不佳,那個「計謀」聽起來一點威脅都沒有。
藍禮坦然地說道,「歡迎前來破壞我的首映式。我始終認為,首映式就是那些陳詞濫調,真的沒有什麼意思,它需要一些佐料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你願意犧牲自己,我自然是再樂意不過了。」
藍禮依舊是藍禮,充滿了自信,也掌控著全局。
保羅好奇地詢問到,「這就是你在首映式前一天才趕回洛杉磯的原因嗎?製造一些佐料讓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不等藍禮回答,保羅就想起了什麼事情,哧哧地笑了起來,「你知道,拉斯維加斯甚至開了一個賭局,看看你是否會遲到乃至於缺席這次首映式,哈哈!上帝,我不敢相信他們現在居然如此無聊了。」
但這就是好萊塢,任何雞毛蒜皮的事情都可能成為娛樂的話語。如果三十年或者更加遙遠的未來,拉斯維加斯甚至把公眾人物的臥房秘密拿出來開賭局,藍禮也絲毫不會覺得意外,因為娛樂至死就是這麼一回事。
八十年代末,曾經有人如此詢問過「華盛頓郵報」的主編,「如果有人想要看到公眾人物果體,你會刊登嗎?就如同』花花公子』一般。」
「我不想要刊登。但我會。」這是主編的原話回答,即使是在八十年代「娛樂至死」的趨勢剛剛冒出苗頭的時候,那些業內頂尖人士們就已經預料到了時代的發展方向;即使是高端如「華盛頓郵報」也不得不降低身段地與那些八卦小報競爭,這就是新聞產業最為可悲也最為無奈的現狀。
現在,這輛脫軌列車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而且還在越來越瘋狂。
「你應該掏出一百萬美元押注那個賠率高的,然後通知我。我們可以聯手讓那些莊家們碰得滿頭灰。」藍禮卻絲毫沒有生氣,這樣的小事根本就不值得生氣。
保羅愣了愣,「如果賠率高的是你缺席呢?」其實,保羅想問的是,「星際穿越」劇組難道沒有合同規定,藍禮必須出席首映式嗎?違約之後,勢必還可以要求賠償,「而且,那些莊家們知道了,肯定會找你算帳的。」
看著如此實誠的保羅,藍禮眉尾輕輕一揚,「那麼就缺席好了,賭注贏回來的錢就可以覆蓋合同違約的賠款了。至於那些莊家,相信我,他們都是可以談判的,因為他們比我們更加清楚幕後操縱的後果。」
「你是認真的?」保羅有些結巴了。
「保羅,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可愛嗎?」藍禮轉過頭,滿臉微笑地說道。
保羅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犯蠢了——而且還被藍禮調戲了,他無奈地搖搖頭,「藍禮,有人說過你真的很喜歡惡作劇嗎?」
「我不認為你是第一個,我也不認為你會是最後一個。」藍禮依舊是滿臉淡定,這讓保羅不得不舉手投降,卻引發了藍禮的驚呼,「嘿,我對醫院沒有興趣!」
如此吐槽,讓保羅重新把雙手抓住了方向盤,卻是爽朗而肆意地放聲大笑起來,「哈哈,沒有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坐在旁邊的藍禮流露出了一絲無奈,「請狠狠折磨那些記者,而不要自我折磨,好嗎?你難道不知道整個好萊塢的那些記者們都正在等待著飽受折磨嗎?」
這為什麼聽起來怪怪的,保羅歪了歪頭,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