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 遊刃有餘
傑夫-羅賓諾夫和布拉德-皮特,談笑風生,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大將之風,在喧鬧而瘋狂的派對上自成一處風景。
這是藍禮抵達紐約兩年以來,第一次接觸到好萊塢六大電影公司的決策高層,「明日邊緣」的男主角位置,成為了藍禮第一次與如此級別大佬正面交鋒的橋樑,不可同日而語。但,這依舊不代表什麼,這僅僅只是一次試鏡機會而已,在好萊塢每天都會上演成百上千次的試鏡機會。其中脫穎而出者,萬不存一。
傑夫和布拉德就這樣輕鬆地站在一旁,猶如磁鐵一般,自然而然地吸引著好奇的視線;更何況,他們不是唯一的亮點,站在旁邊的也都是熟悉臉孔:
一個是大衛-阿耶(David-Ayer),憑藉著「訓練日」的劇本嶄露頭角,後來因為「自殺小隊」的導演身份而廣為人知。但很少人知道,大衛其實是「速度與激情」系列第一部的執筆編劇之一。
一個是麥可-法斯賓德,憑藉著「無恥混蛋」嶄露頭角,今年奉獻了「羞恥」、「危險方法」、「X戰警:第一戰」等作品橫空出世,如果不是「速度與激/情5」的暑期檔票房太過驚人,恐怕今年「最受矚目的演員」稱號就要落在他頭上了。
還有一個則是傑西卡-查斯坦。僅僅是2011年這一年,傑西卡就有七部電影上映,其中兩部都是與布拉德合作的,堪稱年度勞模。
這一個小群體就這樣隨意地站在兩張沙灘椅之間的空地里,似乎只是無意間相遇,停下腳步,閒聊閒聊,可是周圍來來往往的身影卻絡繹不絕,熱鬧非凡。一個小角落,始終保持著一小群人的規模,在狂歡的派對上自成一片天地,旁人僅僅只是路過、停留,卻無法駐足,似乎無法融入他們的小群體。
但,藍禮卻不能成為「過路人」,他必須停下腳步來,與傑夫交談,有必要的話,甚至還要擊敗布拉德,只有這樣,才能拿下角色。僅僅只是在腦海里想一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不要說新人了,即使是業內打滾多年的二線、三線演員,也不見得願意冒此風險。許多人都會選擇靜觀其變,等待傑夫和布拉德結束談話,再尋找時機切入,完成試鏡,這看起來就會容易得多;不過藍禮卻知道,這是名利場的規則,即使避開了今天,也避不開明天。
於是,藍禮選擇了主動出擊。
保羅走在藍禮身邊,心情有些忐忑。雖然他在好萊塢已經打滾了十幾年,但這樣的場合著實出席得不多。不過,今天的主角是藍禮,可不是他,他必須做好一個領路人的工作,比起藍禮來說,他的經驗應該還算是豐富,所以,他不能緊張。
想到這裡,保羅的肩膀微微打開了一些,慌亂的心緒鎮定下來,腦海里思考著:之前聽說過布拉德對跑車也有興趣,他隱約記得在一篇雜誌專訪了閱讀過,但布拉德到底喜歡什麼名牌什麼型號,突然之間就想不起來了。
就在思索之間,短短不到二十米的距離,腳步就已經到達了。
不過,保羅和藍禮沒有直接冒失地闖進去,打斷別人的交談,這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當然,性格強勢的人或者是位高權重的人,他們可以選擇按照自己的節奏和方式,直接打斷談話;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如何選擇切入談話的時機,這是一門高深的社交學。尤其是貴族,即使是伯爵,他也不會簡單粗暴地打斷別人的談話,這還是修養的一部分。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旁邊還有三、四個人也站在圈子之外,手裡端著香檳,正在低聲交談著。看起來神態自若,但其實他們的視線餘光都在朝著傑夫和布拉德飄過去,意圖不言而喻。
在這樣的情況下,雙手空空的保羅和藍禮就顯得有些突兀了。保羅有些後悔,剛才應該要一杯香檳或者威士忌的,即使不喝,但在這樣的場合,卻可以充當一個盾牌或者媒介的作用。保羅抬起頭來,尋找著侍應生的身影。
「怎麼了?」藍禮也注意到了保羅不斷轉動的腦袋,開口詢問到。
保羅壓低了聲音,避免打擾到傑夫和布拉德的交談,「香檳。」簡單的一個詞,意思到了就好,然後保羅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侍應生,抬手示意了一下,那名帶著兔子耳朵、比基尼後面還有一個兔子尾巴的兔女郎就微笑地走了過來。
此時,耳邊剛好響起了一片鬨笑聲,傑夫正在表達自己的紳士禮儀,對著傑西卡說道,「我的威士忌剛好喝完了,我需要再來一杯,女士呢?」
藍禮腦海里的思緒一轉,稍稍揚起了聲音,微笑地對著保羅說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選擇香檳,也不會選擇威士忌。」
「為什麼?」保羅愣了愣,沒有理解,就是這一點時間,兔女郎已經來到了身邊,藍禮代替保羅的位置,對著兔女郎說道,「你好,請給我兩杯朗姆好嗎?」
兔女郎的托盤裡放置的是香檳,不過她絲毫不介意,笑容滿面地點點頭,「當然沒有問題。」
「這不是飲用威士忌的正確時間,沒有人會選擇下午茶的時候品嘗威士忌,哪怕是最好的單麥威士忌,在午後三點,溫度的變化、陽關的照射以及我們自己的口感,都無法品嘗出威士忌最美妙的味道。」藍禮禮貌地對著兔女郎點點頭,然後收回視線,對著保羅解釋到。
保羅的反應慢了半拍,但他隨即就注意到了:藍禮的聲音稍稍比平時大了一些,並不明顯,但確實是提高了些許;旁邊布拉德和傑夫的交談剛好停頓在了一個空白點,他們視線的餘光跟隨著聽覺的本/能反應轉移了過來。
雖然保羅不知道這個空檔是如此製造出來的,但他卻可以完成與藍禮的配合,「那我們應該喝什麼?不要告訴我是下午茶,耶穌基督,我可不是英國人,現在是派對時間。」保羅的反應稍稍有些過火,但在周圍的狂熱派對氣氛之中,卻不會顯得突兀,反而是讓周圍一小圈的人都投來了視線。
「如果可以的話,苦艾酒是最好的選擇。蘭波就曾經說過:智慧的朝聖者,讓大地噴涌碧綠的酒泉;海明威更是以苦艾酒為原料調製了一款叫做』午後之死』的雞尾酒,當然,現在人們都將它成為海明威香檳。」
藍禮的侃侃而談,優雅而從容,信手拈來的詩歌和典故在純正的倫敦腔里發酵出淡淡的香氣,不由自主地,就讓人側耳傾聽。
「但是,我們現在在派對上,而不是在巴黎的小酒館。所以,朗姆酒就是最好的選擇。」藍禮輕輕上揚了嘴角,停頓了片刻,整個游泳池周圍的喧鬧依舊不絕於耳,但以他為中心的一小圈,卻沒有人說話,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下文。
藍禮沒有得意,也沒有賣乖,僅僅只是一個呼吸間的時間差,他就緊接著說道,「真正上好的朗姆酒,需要分兩次品嘗,第一次可以快速吞咽下去,感受著酒精滑過口腔和喉嚨的刺激感,就好像刷子刷過一般,尖銳而粗糙;然後緊接著第二次讓酒精在舌尖稍稍停頓一會,就如同芭蕾女伶的舞步一般,輕盈而柔軟,屬於朗姆酒的特殊香氛會一點一點散發出來,緩緩地充斥鼻腔,滑落喉嚨之後,溫暖而柔順,在接下來的五秒到三十秒時間內,我們就可以感受到歌劇院的極致享受。」
再次停頓,藍禮可以明顯看到保羅眼底深處流露出來的期待,「然後呢?」
藍禮這才順勢說道,「然後,放任自己在金色陽光和藍色泳池裡徜徉。一點點微醺的愜意,會讓這個下午變得無比美妙。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披上一條圍巾,讓溫暖空氣包圍著毛孔,然後翩翩起舞。」
這詼諧幽默的輕鬆語調,讓眾人都不由自主地輕聲笑了出來。
藍禮不喜歡貴族的派對,但,亞瑟卻是一個舉辦貴族派對的高手。
相較於倫敦貴族那爾虞我詐、笑裡藏刀的假面舞會,好萊塢的派對只能算是名利場的初級階段——這裡所謂的「初級」不是手段和計謀的差別,而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好萊塢遠遠沒有倫敦貴族那般盤根錯節、錯綜複雜。
在這裡,僅僅只是利益至上而已,簡單粗暴;但對於貴族來說,利益從來就不是最重要的一環,名譽、聲望、血統,那些證明貴族高人一等的尊貴,才是最重要的。為了利益,人們可以不折手段;而為了家族以及傳承,卻是超越想像。
應付這樣的場合,對藍禮來說,不是難事。
「先生,你們的朗姆酒。」兔女郎轉眼就回來了,效率十分出眾。更重要的是,時機精準,甚至讓人懷疑,藍禮是不是看到了兔女郎出現的身影,有意識地選擇了這裡結束談話,但除了藍禮自己之外,就無人知曉了。
藍禮和保羅分別從托盤上拿起了自己的朗姆酒,兔女郎巧笑嫣兮,準備轉身離開,然後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稍等,可以麻煩你給可以我一杯朗姆酒嗎?謝謝。」
轉過頭去,藍禮看到了一個燦爛的笑臉,傑西卡-查斯坦。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地看著藍禮,但話語卻是對著傑夫、布拉德等人說道,「我想,我絕對不能錯過這杯朗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