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8 開口求助
藍禮應該幫助埃文斯嗎?
靜靜地注視著慌張無措的埃文斯,內心深處,其實藍禮有點點明白了伊迪絲的感受:那種全心全意的愛戀,奮不顧身地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明知道是危險,卻還是沖了過去,甚至不惜在敵人面前展現出自己的脆弱,這種灼熱而滾燙的愛戀足以令人融化,就連心臟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但藍禮依舊保持了冷靜。
「你確定求助對象選擇正確嗎?」藍禮嘴角流露出了一抹淺笑,平靜地說道。
埃文斯有些發蒙,滿臉不解地看向了藍禮,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難道他不應該前來求助藍禮嗎?
藍禮想要扶額,習慣了高手過招之後,突然需要解釋自己的一言一行,這種節奏著實有些難以適應。
「撇開我不喜歡你的這件事不說,我肯定是站在伊迪絲這邊的:如果你傷害了伊迪絲,那麼我肯定不會放過你;如果你沒有傷害伊迪絲,但伊迪絲選擇將你拒之門外,那麼我肯定支持。無論是什麼情況,我都不可能會幫助你的;更何況,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不喜歡你。所以,你確定現在還想要繼續向我求助嗎?又或者是,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助你?」
慢條斯理的話語卻透露著一股冰冷,明明在室外還體驗了一把近乎中暑的炎熱,現在卻感受到了極寒嚴冬的刺骨寒冷,以至於埃文斯整個人都僵硬住了,大腦完全凝固,根本無法思考。
「我……」埃文斯張了張嘴,話語有些艱難,「我只是想要知道,她是否安好,這就足夠了。」埃文斯抬起眼睛望向了藍禮,雙眼盛滿了真誠,濃濃的擔憂根本無法掩飾,「她……還好嗎?」
藍禮承認,埃文斯給出了正確答案。
內心深處不由輕嘆了一口氣,嘟囔地抱怨著:伊迪絲那傢伙真是……現在就連情感問題都丟給他來收拾殘局嗎?他又不是知心姐姐的垃圾桶!什麼東西都忘自己這裡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傢伙欠自己一個人情,回頭,他絕對要狠狠地坑她一把。
「這個問題,應該由她自己來回答。不如你先告訴我,她為什麼不接你的電話?」藍禮才沒有那麼容易就被打動,誰知道埃文斯是不是在使用苦肉計,他才不會輕易上當,一個反問就把問題重新拋給了回去。
埃文斯微微有些愣神,沒有料想到,藍禮居然就連最基本的信息都不願意透露——難道,伊迪絲已經提前警告了藍禮,讓他不要輕易走漏消息嗎?這是不是意味著……伊迪絲真的徹底屏蔽了自己?
藍禮不知道埃文斯正在腦補什麼,只是察覺到,埃文斯的瞳孔正在微微顫抖著,整個思緒明顯非常混亂。
「……我……」埃文斯的話語有些艱難,轉頭朝著四周看了看,瑞恩和保羅就站在休息室的門口閒聊著,視線時不時朝著他們的位置飄過來,就好像埃文斯可能會欺負藍禮一般,眼神裡帶著清晰的警戒。
埃文斯苦笑,卻發現自己的嘴角都上揚不起來,他現在真的沒有心思去顧忌其他了,所有心神全部都在擔心著伊迪絲。
「我擔心她。」埃文斯的思路還是不太清晰,最近一段時間,他根本無法入睡,昨晚也只是眯著眼睛躺了四十分鐘,早晨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處於恍惚狀態——他甚至考慮過,是不是就缺席今天的首映式,但他必須前來,為了給藍禮捧場,更為了親自找藍禮交談,無論是哪個理由,他都不能缺席。
「……她前往了土耳其,她前往了混亂的最前線,她把自己放在了危險的位置……我知道,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伸張正義,這些道理我全部都知道……但……我沒有辦法不擔心她,她就好像在高空繩索跳舞一般,生命時時刻刻都處於危險狀態……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勸阻她……我真的真的非常擔心她……」
「……她從土耳其回來之後,整個人就變得非常疲憊,我擔心她的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她需要幫助……但她卻告訴我,年底可能她還會再過去一趟,我不知道……我是說……我,我真的不知道了……為什麼……她……她為什麼要把自己推向那樣危險的境地,她為什麼要把全世界都背負在自己身上……」
「我是說,你難道就不擔心她嗎?她正在冒著生命危險,隨時都可能死亡!你明白嗎?電視新聞上的那些可怕消息,隨時都可能出現她的名字,你明白那種感受嗎?我知道這樣的想法非常自私也非常愚蠢,但我不希望她是超級英雄,我只希望她是伊迪絲,我的伊迪絲,我只希望她能夠好好地活著。」
埃文斯有些語無倫次,支離破碎的話語沒有辦法清晰表達出意思,卻能夠傳達出他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藍禮試圖反駁,他可以在埃文斯的話語裡找到無數漏洞,每一個語句都可以展開反駁,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讓埃文斯把話語全部說完,他不希望自己站在「批判」的角度去審視埃文斯,因為這終究是埃文斯和伊迪絲的事情,他的干預,是否會成為這段戀愛關係的未知數,他不確定,他也不希望如此。
但埃文斯還是感受到了藍禮眼神里的情緒,那種居高臨下的審判觸動了埃文斯敏感的神經,他頓時就變得激動起來。
「不要用那種眼神審判我!不要!不要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神祗!我知道我的想法太過自私,但如果伊迪絲真的出事,你也沒有關係嗎?你可以接受嗎?告訴我!你告訴我,如果伊迪絲真的再也回不來了,你也可以坦然接受?如果你支持伊迪絲前往前線,結果她卻永遠地離開了,你一點都不會內疚?」
埃文斯的激動和亢奮讓他有些失去了控制,猛地朝著藍禮一個上步傾軋了過去,然後瑞恩和保羅第一時間就沖了過來,「藍禮!」
「我沒事。」藍禮朝著瑞恩和保羅擺了擺手,「我很好,我們只是在……我很好。」埃文斯眼睛赤紅地盯著藍禮,這讓藍禮沒有時間解釋太多,讓瑞恩和保羅退後,眼神毫不示弱地迎向了埃文斯,就這樣沉默著。
等瑞恩和保羅退後離開之後,藍禮這才開口做出了回應。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沒有過多的話語,藍禮就這樣平靜地說道,眼底閃過了一次尖銳的嘲諷,「你注意到了嗎?你的話語裡,通篇全部都是』我』,你考慮到了你的情感、你的情緒、你的擔憂和你的憤怒,那麼,伊迪絲的呢?」
「我必須糾正你的一個觀點:伊迪絲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同樣也不是霍爾家的,她就是她自己的!你沒有資格因為自己的愛情而捆綁住她,你也沒有資格因為自己的眷戀而束縛著她,就因為你的愛情,她就必須活著?就因為你的擔心,她就必須規規矩矩地生活著?哪怕成為一個沒有靈魂的芭比娃娃也沒有關係?」
一句,接著一句,藍禮的話語就這樣重重地撞擊在了埃文斯的胸口上:他憤怒了,他真正地憤怒了。
因為他現在終於明白伊迪絲的疲倦和困頓了,回想到伊迪絲返回倫敦那一天的神態,他就忍不住自己的憤怒,必須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夠抑制住自己把拳頭揮向埃文斯的衝動——這該死的自私混蛋!
「你怎麼敢!」埃文斯也咬緊了牙關,雙目赤紅地朝著藍禮逼迫了過去,此時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藍禮的威懾力,只是以身體前壓,製造出了物理壓迫,「不要說那些什麼鬼道理!告訴我,你希望伊迪絲就這樣死掉嗎?啊?告訴我!」
「不!我不希望!但我不會因為害怕她的死亡,而牢牢地把她禁錮在牢籠里!她不是你養的金絲雀,明白嗎?」藍禮也毫不示弱地撞擊了回去,以更加強大的氣勢站立在了埃文斯面前,瞬間就讓這位「美國隊長」變得無比渺小。
「我很恐懼!我很害怕!當她把自己置身於那樣危險環境的時候,我也在時時刻刻地擔心著!但我知道,那是她的選擇!那是她的生活!那是她的夢想!她需要我們的支持!當她獨自一人在前線戰鬥的時候,你以為她就不會害怕嗎?你以為她就想要這樣葬送自己的生命嗎?不,她也需要幫助和支持!」
「是的,你說的對!她需要幫助!那麼,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在哪裡?告訴我,你到底在哪裡?我知道答案——你轉過身背對著她,告訴她,你不支持她的夢想!你不支持她的選擇!你希望她能夠重新平庸下來!而現在,你卻來尋求我的支持?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覺得,我會為了你而站在伊迪絲的對立面嗎?你覺得,我會為了你的自私而掐死伊迪絲的靈魂嗎?我以為,你不應該如此愚蠢!」
藍禮的話語就如同尖銳的利刃一般,一刀接著一刀落在了埃文斯的身上,冷血而殘忍地留下了深不可見的傷口,鮮血淋漓、傷痕累累。
埃文斯有些崩潰了,他的瞳孔在劇烈地晃動著,試圖說點什麼,試圖呼聲求救,卻發現所有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最後只是無助而困惑地陷入了慌亂之中,「但是……但是……她現在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了,她還有我,她還有家人,她還有責任,難道這些都不重要嗎?難道,她就不應該考慮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