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 形勢扭轉
公寓門口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甚至可以聽到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這對於一個記者見面會來說,這對於一個來勢洶洶、群起圍剿的記者見面會來說,這對於聲勢浩大、氣焰滔天的好萊塢遠征隊來說,堪稱奇恥大辱。
藍禮環視了一周,留下了足夠的時間,發現記者們依舊沒有出聲的打算,於是,他微笑地點點頭,「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劇組還有工作,那麼就不耽誤各位工作了。」說完,藍禮就施施然地轉身離開,回到了公寓裡。
今天藍禮的回應,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出乎意料,藍禮看起來完完全全不在乎這些負面新聞,如果不是記者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恐怕藍禮也還是不會出面回應。如此坦然正直的回應方式,到底是愚蠢天真?還是清者自清?但不管是什麼,卻將記者們推向了一個無比尷尬的境地——
這後續報導,到底是報呢?還是不報呢?
晃晃悠悠地,那扇孔雀藍的公寓大門就關了起來,徹底切斷了記者們的視線,然後所有人面面相覷,滿臉尷尬,最後低下頭,匆匆忙忙地轉身離開。熙熙攘攘的人群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散了開來。
可離開之後,今天記者見面會的影響才剛剛開始發酵而已。
工作,工作,還是工作。這就是藍禮結束記者見面會的最後一句話,話里話外都在強調著:「抗癌的我」劇組不需要炒作,也拒絕炒作,希望新聞媒體可以消停消停,回到自己的正規工作,不要再繼續捕風捉影了。
所以,這從頭到尾都是媒體在自作自受?
僅僅只是想到這個可能性,每個人的胃部就有些灼熱。仔細想想,這次新聞到底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先是「國家詢問報」,然後是劇組官方聲明,再是……「娛樂周刊」?該死的「娛樂周刊」!
坐在駕駛座里的康奈爾,再也沒有辦法抑制自己的憤怒,拿起了旁邊的橙汁,狠狠地往喉嚨里灌下去,可是灌著灌著,難以遏制的火氣就炸裂了開來,拳頭收緊,將整個塑料瓶捏了起來,裡面的橙汁灑得到處都是,但他卻根本顧不上。
突然,冷顫都躥了上來,一個,接著一個。然後康奈爾就開始打噴嚏,根本停不下來,所有的怒火也都消散得無影無蹤。這股莫名的怨念,到底是怎麼回事?
離開公寓的路上,幾乎所有記者都開始犯難了:這新聞應該怎麼寫?
整個見面會,他們被狠狠地嘲諷了一會,簡直是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他們幾乎可以說是招架無力、體無完膚,這種狼狽窘迫的情況,真是羞愧難當。
那麼現在,他們應該怎麼報導?這是一個問題,嚴峻的問題,但對於無冕之王來說,事情從來沒有那麼複雜,他們所需要做的,僅僅只是選擇一個立場。
不需要等到第二天,當天下午,新聞就猶如蘑菇雲一般爆炸了開來,將最近一段時間的新聞浪潮推向了全新的巔峰。
整體來看,記者們分成了兩派,一派變本加厲,一派調轉箭頭。
「娛樂周刊」當之無愧的是批判陣營,「藍禮-霍爾:是的,那些都是真的。」僅僅只是這一個標題,就已經足夠驚悚。
在文章之中,康奈爾強調,藍禮對劇組工作人員的指責供認不諱,並且絲毫沒有認錯更改的意思,那堂堂正正的姿態似乎所有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並且在末尾,康奈爾表示,「本刊外派記者再次給予藍禮解釋反駁的機會,但他都拒絕了。」
整篇文章,康奈爾筆下的藍禮都顯示出一股自命不凡、清高傲慢的感覺,這與之前「抗癌的我」劇組內部的爆料不謀而合。忽略了事情的其他部分,完完全全將焦點鎖定在劇組工作人員的爆料之上,將藍禮的高傲個性形象而生動地描繪了出來。
除此之外,「娛樂周刊」還有不少的盟友——
「藍禮-霍爾坦然承認所有指責,拒絕悔改」、「推卸責任,藍禮和記者正式開展」、「嘲諷卡戴珊家族,藍禮再次挑起爭端」、「狂妄自大,信心滿滿:我是憑藉自己實力收穫提名的」、「霍爾承認與史匹柏、漢克斯關係親密」、「惡意炒作?這僅僅只是一個開端」……
這些聲討的報導著實不在少數,將斷章取義的奧義發揮得淋漓盡致,同樣的一句話,切換不同視角之後,也就詮釋出了不同的答案,更不要說是一場內容滿滿的見面會了。他們沒有說謊,報導的都是事實,可是結果卻與記者見面會上的氣氛截然不同。
一支筆桿子,就可以改變整個世界。這就是記者們被稱為「無冕之王」的根本原因。
不過,相比於變本加厲地進一步批判的媒體,調轉箭頭、改變觀點的媒體占據了絕對優勢,須臾之間就扭轉了整個報導的風向。
「藍禮-霍爾:劇組從未想過炒作。那麼,到底是誰在興風作浪?」
「全神貫注投入新作拍攝,』抗癌的我』值得期待。」
「娛樂至死的又一受害者:藍禮-霍爾。究竟是誰在主導這一切?」
「一心一意的表演狂熱愛好者,卻意外被患上絕症?這是學院公關的新手段,還是嫉妒目光的殘忍迫害?」
「拒絕炒作,專注表演。藍禮-霍爾以實際行動回擊質疑。」
「事實勝於雄辯,時間自有公斷!深陷漩渦之中,藍禮-霍爾展現出難能可貴的大氣魄!」
……
這些支持者們,一個比一個憤慨,一個比一個激動,仿佛之前的落井下石,他們都沒有參與一般,巴不得站出來,為藍禮搖旗吶喊,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甚至願意給藍禮頒發一個「愛崗敬業」的旌旗,表示自己的真心實意。
不僅如此,「紐約時報」的布萊德利-亞當斯更是發布了一篇社論,標題名為「藍禮-霍爾之殤。到底是誰在推波助瀾!」
在這篇文章之中,布萊德利犀利地將箭頭指向了「因為娛樂至死而丟失了追尋真相本身」的無冕之王,他強調,藍禮從來沒有想過炒作,更加沒有想過利用身世背景做文章,卻屢屢成為有心人炮製新聞焦點的工具,這對於快餐時代的新聞行業來說,是一個令人唏噓又令人悲傷的事實。
「當藍禮-霍爾全身心投入電影拍攝時,媒體卻不斷騷擾劇組的安定;當藍禮-霍爾專心致志投入角色鑽研時,媒體卻打著正義的名號謀求自己的利益;當藍禮-霍爾拒絕同流合污時,媒體卻不管不顧地將髒水扣了過去。
『我真心的希望,各位記者不要關注我們的劇組,也不要關注我,讓我們好好地投入工作。』
這是藍禮-霍爾在接受採訪時的原話,到底是面臨了什麼樣的困境,才引導出了這番話呢?值得每一個人深思。」
「紐約時報」的這篇文章奠定了整個新聞的基調和走勢,將娛樂至死的大時代背景勾勒了出來,真正地將矛頭對準了為了製造爆掉而不折手段的媒體自己,尤其是「娛樂周刊」,瞬間成為了無數網友攻訐的目標——這一次,他們也好好品嘗了一下藍禮的滋味。
在此之前,對藍禮聲討不止的網友,不需要任何緩衝地,直接就將槍口對準了「娛樂周刊」,就好像金魚一般,只有七秒的記憶,沒有任何愧疚,沒有任何負擔,沒有任何糾結——準確來說,沒有任何意識,隨波逐流地,開始批判新的對象。只是,這一次「娛樂周刊」剛好撞到了槍口上。
除此之外,「名利場」的黛西-盧卡斯則以別樣的視角關注了這一次的事件。
「藍禮-霍爾的七宗罪,征服了好萊塢的欲/望符號。」
這是黛西所撰寫的專欄標題,在文章之中,黛西認為,從「太平洋戰爭」開始到即將揭幕的奧斯卡,雖然藍禮出現在大眾面前僅僅只有一年時間,但藍禮所展現出來的才華、天賦、氣質和個性,卻讓人心生嚮往,輕而易舉收穫了不俗的人氣,這也使得藍禮成為了眾矢之的,引發了這一次的反對浪潮。
黛西列舉了所謂的「七宗罪」,其實還是在讚揚藍禮,認為藍禮以自己的魅力和實力,成功地在好萊塢占據了一席之地,如此橫空出世的姿態,讓人側目。
但同時,黛西也認為,藍禮還需要進一步證明自己。證明「活埋」和「愛瘋了」不是曇花一現而已,證明奧斯卡提名是經得起考驗的,同時也證明絕對實力終究還是會發光的。
「也許,』抗癌的我』無法肩負起反駁質疑的重量;但專心致志、一心一意投入表演的藍禮,卻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演員身份。他,僅僅只是一名演員。」
「名利場」以一種噱頭滿滿卻又誠意十足的方式,表達了對藍禮的聲援。
記者見面會之後,這一次的「藍禮-霍爾」事件似乎有著越演越烈的跡象,媒體內部開始打起了嘴仗,正反雙方都寸步不讓,雖然目前支持藍禮的聲音占據了上風,而且還是絕對優勢,但反對派卻毫不膽怯,堅定不移地將自己的抗議姿態延續了下去。
熙熙攘攘,熱熱鬧鬧,所有人的目光暫時離開了西雅圖,卻開始朝著整個北美蔓延了開來。不僅僅是紙質媒體,也不僅僅是網際網路,就連脫口秀也不由加入了調侃的行列,事情,似乎越鬧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