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0 雷霆之怒
「請問在戰地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是不是見證了俘虜的處決?」
「在你的回歸過程中,藍禮扮演了什麼角色?」
「有人譴責你動用了私人人脈,你有什麼回應?」
「你的死裡逃生,是否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犧牲之上的?」
「你是否因為自己的倖存而感到內疚?」
嗡嗡嗡!
嗡嗡嗡!
無數提問聲響在空曠的停車場之中涌動著,明明只有兩名狗仔,卻營造出了一種十面埋伏的錯覺,漫天漫地的陰雲之下越發壓抑沉重起來,滾滾驚雷正在醞釀著滔天聲勢,頓時迸發出了一種世界末日之感,那種不安和恐慌正在浩浩蕩蕩地蔓延著。
奔跑!奔跑!全速奔跑!
藍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些該死的狗仔居然敢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提問,那些噁心的狗仔居然敢如此圍剿無辜的伊迪絲,那些骯髒的狗仔居然使用出了如此下流的手段,這已經遠遠超出了藍禮的想像,打破新聞行業的職業道德底線。
藍禮的腦海里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是順從本能地全速奔跑前進,如同猛虎下山,忘乎所以地往前狂奔。
然後藍禮就看到了陷入痛苦之中的伊迪絲: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腦袋,死死地撲在方向盤上,身體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著,那種狼狽而窘迫的求生本能,似乎再次喚醒了噩夢,夢境打破現實成為了真實。
該死!
該死該死該死!
藍禮朝著兩名狗仔憤怒地嘶吼著,「滾開!滾開!」
但兩名狗仔都拒絕「服從命令」,閃光燈依舊連綿不絕地閃爍著,就如同雷霆萬鈞般,照亮了天空的陰霾,他們的咄咄逼人製造出了一個無形的牢籠,死死地囚禁著伊迪絲,讓她無處可逃,也無力反抗。
「滾開!」藍禮沒有再保留,抬手就抓住了一名狗仔的肩膀,用力往後一拉一掀,然後那名狗仔就好像破娃娃一般直接被掀翻了出去,但藍禮根本沒有時間顧忌那狗仔到底怎麼樣了,因為緊接著他沉肩朝著另外一名狗仔撞了過去,卻沒有想到直接撞了一個空。
那名狗仔的位置稍稍拉開了些許,在藍禮衝撞過來的時候,他主動退後了位置,錯開了第一波攻擊,為自己爭取到了些許時間,最終成功閃避開了藍禮的第二次連續撞擊。
藍禮的身體狠狠地撞擊在了車頭之上,強大而兇猛的反作用力讓藍禮的肩膀肌肉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就連骨骼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激烈的動盪和衝擊,但此時藍禮根本顧不上了,快速轉過身,整個人阻擋在車前窗之前,掐斷了狗仔繼續拍照伊迪絲的路線,惡狠狠地說道,「滾開!我讓你們全部都滾開!如果你們敢繼續這樣,我保證,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短短的兩句話如同機關槍一般爆發出去,釋放出了無窮能量,但瞬息萬變的混亂之中,根本無法阻止對方。
那名成功閃避開來的狗仔根本沒有任何收手的跡象,他舉起相機對準了藍禮,持續不斷地摁下快門,嘴裡還在興奮地大喊著,「你是被戳中傷口了嗎?你現在是惱羞成怒嗎?你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面具被揭開而惱怒?你到底在隱藏什麼?還是說,你也和那些該死的國家蛀蟲一樣?」
他正在試圖激怒藍禮。
對於所有狗仔來說,夢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能夠激怒藍禮,把那位高高在上的翩翩君子拖入泥濘之中,讓他徹底丟棄紳士風度、讓他徹底狼狽不堪,窘迫而廉價地如同凡夫俗子一般苦苦掙扎——雖然說,狗仔試圖激怒每一位公眾人物,但能夠侮辱一位聖人卻總是格外令人亢奮,就如同打破完美一般。
藍禮,就是這樣的特別目標。
今天,他就要成功了。
那些污言穢語依舊在滔滔不絕地響動著,但仔細分辨,卻無法在其中尋找到任何確切的攻擊和證據,全部都只是套話式的場面話而已,沒有任何核心和脈絡。即使藍禮處於暴怒之中,他也不至於因為如此拙劣的手段而喪失理智。
但就在此時,那名狗仔再次將鏡頭瞄準了藍禮的身後,目標赫然是……伊迪絲!
見鬼!
「我讓你滾開!」藍禮的神經徹底崩斷,兩個大步沖了上前,一個全力的推搡就重重地將對方直接掀翻在地,不容分說地欺身上前,整個人死死地壓制住對方,高高舉起拳頭,那股橫掃千軍的強大聲勢呼嘯而至。
眼看著藍禮失去理智上步,那名狗仔心中不由竊喜,縱覽全球範圍,始終不曾有人能夠真正激怒藍禮,而他就將成為破天荒的第一個——他已經完全忘記了當初保羅-沃克住院的時候,僅憑一個人就壓制全場的藍禮,但他也不需要等待太久,因為隨即,他就嗅到了死亡氣息。
在藍禮那雙深邃的眼睛裡,他完完全全看不到任何血腥氣息,只有一片波瀾不驚、如同北極冰川一般寒冷,卻迸發出了一股殺伐果決的戾氣,如同刀鋒一般朝著自己撲面而來,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誤。
但已經太遲了。
那緊繃到極致的拳頭就這樣氣勢如虹地砸下來,這讓狗仔緊緊閉上了眼睛,可是、拳頭沒有如同想像中一般落下來,而是砸在了自己的臉頰旁邊,「呼!」凌厲的拳風狠狠地在臉頰上甩了一記耳光,火辣辣地生疼,似乎可以清晰地聽見一聲悶響,然後臉頰和骨頭都開始呻/吟起來。
藍禮終究殘存了一絲理智,沒有將拳頭直接砸在那個腦袋上,否則他也無法保證自己是否會直接砸爛這個「水瓢」,但怒火依舊無法宣洩,他必須爆發出來,「我告訴過你!滾開!滾開!你們這些殘渣全部都給我滾開!」
一拳!
再一拳!
又一拳!
「你們全部都離我的家人遠一些!」
那重重的拳頭狠狠地砸在地面上,一陣陣血腥味就開始蔓延翻滾起來,風平浪靜的沉悶壓抑卻爆發出了一股腥風血雨的殘暴凜冽,狂暴而肆虐地席捲而至,在耳邊激盪著,甚至隱隱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顫抖。
恐怖如斯!
剛剛被藍禮撞開的另外一名狗仔,摔了一個四仰八叉之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平衡,重新站立了起來,然後就看到藍禮如同蠻牛一般衝撞了上去,和自己的同行糾纏廝打在了一起,這讓他忍不住興奮起來:難道自己就要見證歷史了嗎?
打起來了!真的打起來了!
全面爆發的興奮讓他抬起了相機,試圖用膠片來記錄歷史性的時刻。
但很快,那股興奮就被恐懼代替,他親眼目睹著藍禮一拳一拳地砸下去,明明每一拳都砸在了地面之上,將將錯過了被死死壓制住了的臉孔,卻讓自己的同行徹底無法反抗,整個人就如同螻蟻一般蜷縮在藍禮的拳頭之下,瑟瑟發抖。
那股兇殘和暴戾,如同猛獸一般張牙舞爪,穿透了空間束縛,粗暴而血腥地撲面而來,讓他的膝蓋也忍不住開始發軟,仿佛自己就是獅子爪子之下的獵物一般,他甚至忘記了摁下快門,腦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跑,唯恐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標——但問題就在於他根本無法移動腳步,雙腿就好像麵條一般,無法使力。
「救命!」他想要呼喊,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喉嚨似乎被死死地掐住了,他正在親眼見證最血腥也最殘暴的一幕,胃部開始翻滾,那股濃濃的血腥味在持續不斷地洶湧著,每一個毛孔都可以感受到那種恐懼。
作為旁觀者,那名狗仔就連閉上眼睛都做不到。
作為當事人,那名狗仔忍不住開始瑟瑟發抖。
但藍禮依舊沒有罷手的打算,他死死地咬住牙關、死死地握緊拳頭,一下接著一下,狠狠地朝著目標砸了下去。
那股憤怒和悲傷被壓抑了太久太久,從伊迪絲銷聲匿跡開始,就在不斷積蓄著,卻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宣洩口,那些自責、那些愧疚,那些擔憂、那些恐懼,那些痛苦、那些後怕,一點一點如同毒素一般累積沉澱起來,正在不知不覺地改變著他,也改變著伊迪絲和亞瑟。現在終於完完全全地釋放出來。
「啊!」
藍禮的胸腔深處爆發出了嗡嗡的悶響,所有情緒毫無保留地宣洩,從拳頭到嘶吼,融為一體地迸發,最終拳頭狠狠地死死地釘在了地面上,那掀起的殘暴氣浪如同刀鋒一般肆虐,似乎肉眼可見地在皮膚之上留下了傷口。
終於!
藍禮終於收住了拳頭,躺在地上的那名狗仔緩緩睜開眼睛,然後視線餘光就看見了藍禮那鮮血淋漓的拳頭,血腥氣息撲鼻而來,輕而易舉刺痛了他的神經;但比起拳頭來說,更加觸目驚心的是那雙眼睛,冰冷刺骨的眼神里尋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讓人不寒而慄。
怎麼辦?
他現在應該怎麼辦?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現在完完全全就是砧板之上的魚,如果藍禮真的把拳頭砸下來,那麼他願意捨身取義嗎?他願意以自己的物理傷害來製造更大的新聞嗎?他應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