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6 病入膏肓
人人都在期待著藍禮栽跟頭?
嚴格來說,如此表述是有失偏頗的,不能把每個人都往負面方向想;但不可否認的是,當藍禮「擁有」了全世界之後,人們漸漸開始厭倦了千篇一律的追捧與讚揚,也漸漸開始對那些煩不勝煩的正面新聞失去了興趣:藍禮只是一名演員,而不是一個聖人。
這種慣性就如同體育世界裡,一支長長久久持續保持不敗的球隊,「贏球不是新聞,輸球才是。」
更何況,負面新聞的噱頭與勁爆是永遠無法取代的。
於是,當狗仔們在推特以及臉書之上開始快速傳播負面新聞的時候,網友們都心甘情願、先入為主地相信著,這就是他們所苦苦等待的事實。
「我覺得我們應該理解藍禮,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即使是這樣的言論也透露出一股「感同身受」的憐憫和吐槽,那種息事寧人的語氣之中隱藏著一股認準了既定事實的篤定,就連堂吉訶德們也悄然產生了一種「這就是真相」的錯覺。
可是,網絡時代的特性就在於,信息量無比龐大,正面的負面的,積極的消極的,讚揚的批判的。
有人只能看到負面消息,然後以自己的想法揣測著社會的黑暗;有人則選擇性地屏蔽其他消極消息,幻想著社會依舊是無比美好的。每個人都選擇看到自己能夠看到的、選擇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但歸根結底,只要有心,就能夠從信息碎片之中拼湊出真相。
今天就是如此。
在旁觀群眾的拍攝視頻之中,事情真相一點一點地顯現出原本的真正輪廓,從藍禮與狗仔的相遇,到藍禮與狗仔的交談,目前為止都是一些照片,零零碎碎地拼湊出相遇的過程;隨後就幾乎全部都是視頻了,完整地呈現出了所有情況。
這一段在油管上傳的視頻標題為,「動物世界」。
在大自然的殘酷現實之中,弱肉強食是不二生存法則,沒有同情沒有憐憫也沒有妥協,為了生存,不折手段,血腥而原始,殘暴而兇狠,茹毛飲血、生吞活剝,血淋淋的場面讓人驚嘆也讓人驚恐。
狗仔與藍禮之間的交鋒似乎就是如此。
狗仔們就如同「狗崽」一般,趁虛而入,眼看著獵物出現了破綻和漏洞,就不管不顧地上前撕咬著,血肉模糊也依舊拒絕鬆口,哪怕是獵物已經奄奄一息,他們依舊不依不撓,直到徹底咬破喉嚨為止。
如果不是援兵及時趕到,只怕現場情況還會更加血腥。
事情,似乎依舊是那件事情,狗仔們的新聞描述也沒有說謊,至少他們都呈現出了事件的某個片段;但味道卻已經截然不同起來,那些指責、那些批評、那些奚落,此時此刻悄悄地就變得尷尬起來。
倒也沒有產生爭執和辯論,因為事情本來就也沒有偏離軌道太多,只是事情全貌顯露出來之後就開始變得微妙起來,狗仔們的咄咄逼人越發凸顯出來,而網友們的落井下石也越發明顯起來,折射出了整個時代的浮躁。
但是,狗仔會道歉嗎?不會。網友會內疚嗎?也不會。事情會改變嗎?依舊不會。
人們就這樣假裝事情不曾發生過,譴責狗仔兩句風涼話,然後拋在腦後,這就是全部了。
「紐約客」就撰寫了一篇深度文章,言辭犀利地指向了新聞媒體自己,在快餐時代背景之下,為了利益而罔顧一切,搬弄是非、斷章取義、指鹿為馬,所謂的「真實才是第一要務」精神早就已經葬送在時代的浮躁之中,就連一個浮光掠影的影響都已經沒有了。
更進一步,文章還把矛頭指向了那些跟著起鬨的廣大網友們,將自己的臉孔隱藏在一個虛擬帳號背後,扭曲而黑暗,把自己心裡的負面情緒全部都宣洩出來,而娛樂至死的混亂時代恰恰是整個社會的病灶——現在已經病入膏肓。
「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曾經的基督教可以逼死十萬』女巫』;而為了追逐更多的利益,現在的媒體和網友同樣可以逼死一個區區的藍禮-霍爾——
為什麼是他?因為他是EGOT,他是贏得了全世界的那個巔峰人物,因為他是令所有人都羨慕也仰望的人物;卻沒有人記得,他同樣是那個為了角色而走火入魔的演員。」
整篇社論洋洋灑灑地撰寫了超過三千字,但這一期「紐約客」卻沒有引發任何波瀾,無論是網絡文章還是實體雜誌,引發的討論都著實有限,缺少了去年「炒作門」的群起圍攻之後,甚至比不上布萊克-萊弗利(Blake-Lively)走上紐約街頭詮釋夏季時尚裝扮的新聞點擊率。
這才是現實最為諷刺也最為真實的殘酷寫照。
論理想主義者的消亡——堂吉訶德到底是如何被社會活活「殺」死的?
不僅僅發生在數個世紀前的古老社會,同樣也發生在二十一世紀的當代社會,沒有人能夠譴責新生代變得越來越現實,死氣沉沉地沒有任何開拓創新精神,因為堂吉訶德在現代已經沒有了生存空間。
最開始的事情誤解就這樣突然爆發出來,澄清過後,緊接著就漸漸沉寂了下去。
網絡之上依舊可以看到網友們的活躍,落井下石地譴責狗仔們的不折手段和厚顏無恥,站在道德制高點之上展開批判,卻全然忘記了自己在開始階段的嘴臉,仿佛他們就是道德標杆一般;只有堂吉訶德們表達了自己的擔心和憂慮,不知道藍禮的狀態到底如何。
狗仔們也依舊沒有消停。
藍禮前往醫院之後,大批大批狗仔就熙熙攘攘地朝著醫院蜂擁而去,希望能夠第一時間抓住獨家新聞,不是因為內疚和擔心,而是因為……這又將是一個新聞爆點,如果可以拍攝到藍禮躺在病床之上的畫面,那麼絕對值錢。
為此,狗仔們願意鋌而走險。
面對如此情況,保羅-沃克在自己的推特之上推送了一首歌曲:「野獸」。
裡面有這樣一句歌詞,「我會為你化身成為一隻野獸,如果你支付足夠的金錢,所有一切都不作數,寥寥夢想能夠憶起。」
誰還記得,當初成為記者是懷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夢想?誰還記得,無冕之王的輝煌榮耀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誰還記得,為了真相而苦苦堅持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那些艱辛那些困苦那些磨難都已經成為往事,走著走著,就這樣忘記了來時的路。
一向是好好先生的保羅,卻在這一次事件之中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硬,面對記者的採訪,保羅的情緒也有些失控。
「你們看不見嗎?你們難道看不見嗎?藍禮正在全身心地投入表現之中,他的狀態很糟糕,甚至是糟糕透頂,你們卻還在傷害他?為什麼?你們誰能夠告訴我,為什麼?你們之所以喜歡他,難道不正是因為他的表演嗎?但你們現在卻在試圖扼殺他的天賦!」
有記者如此詢問到,「可是,他已經贏得EGOT了,沒有必要如此拼命了,不是嗎?這他在自討苦吃。」
面對如此反問,保羅怒極反笑,「是啊,為什麼呢?我也好奇這樣的答案。問題就在於,你們永遠都無法明白,所以你們永遠都無法成為藍禮-霍爾。」
那是保羅演員生涯第一次與記者產生正面衝突,說完之後,保羅徑直轉過身離開,將所有記者都留在了原地面面相覷。
保羅是真正地憤怒了。
他不敢相信那些狗仔的行徑,即使藍禮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了,他們卻依舊在咄咄逼人,一步一步地將藍禮朝著崩潰邊緣推送,他們就是一群雙手沾滿了血腥的劊子手。
再次回想到劇組拍攝過程中的細節,保羅就不由顫抖起來,前所未有地,他覺得藍禮正在變得越來越陌生,那種無助和恐慌讓保羅惶惶不安,當記者們亦步亦趨地跟來醫院的時候,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打發了記者們之後,保羅就重新回到了病房。
藍禮依舊在沉睡著,昏昏沉沉地睡著。
醫生經過全面檢查,確認了藍禮的身體狀況。
虎口的傷口確實有些麻煩,連續兩次重複撕裂傷口,導致了傷口進一步擴大,但還好,這是嚴重摩擦導致的傷口,肌肉組織沒有受到傷害,包紮處理就已經足夠了;另外,還有脫水症狀,儘管並不嚴重,但確實導致了體力嚴重透支,精神也陷入了深深的疲倦之中。
檢查還沒有完畢,藍禮就已經昏睡了過去,徹底沒有意識的昏睡。
看著躺在病床之上風平浪靜的藍禮,似乎所有人都已經著急得如同熱鍋之上的螞蟻,反而是作為當事人的藍禮始終不緊不慢,這著實讓人氣惱,保羅自己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瑞恩看著滿頭大汗的保羅,不由啞然失笑,「所以,我們所有人都亂成一團了,而他就躺在這裡睡覺?」
保羅卻是絲毫不介意,「讓他好好睡一覺吧。醫生不是說,他需要休養。明天起床之後,他肯定又要重新投入拍攝了,絕對不會耽誤劇組進度的,今晚就讓他徹底放鬆下來好好睡覺吧。」
「嗯。醫生剛才注射了一些助眠的藥物。他們說,他現在精神狀態十分糟糕,身體也需要百分百的休息。」魯妮點點頭表示了同意,然後就輕聲打趣了起來,「看來,今晚的聚會就要推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