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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年,老娘離世,小阿姨取出偽造好的兄弟姐妹們的簽名,拿了房本,第一時間去把戶主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後來二瑞媽某次參加學校組織的國外旅遊,辦簽證要用到戶口本,去娘家要來一看,發現戶主變成了小阿妹。恰好這時有了拆遷的風聲傳來,二瑞媽感覺事情有些嚴重,馬上把這件事情偷偷告訴了要好的小阿弟。
二瑞外婆家早年條件很不錯,房產幾套,都留給了獨子,自己居住的最後一套則講好百年之後由四個子女平分,故而每家留了一個戶口在內。小舅媽對婆婆這個決定很不爽,認為房產理應傳給兒子,沒有分給出嫁女兒的道理,但因為這些年都是小阿姨在照顧老人,所以小舅媽一直隱忍不發。
在得知小阿姨成為這套房子的戶主後,小舅媽炸了,打電話痛罵小阿姨:「我看你無家可歸,好心收留你,讓你孤兒寡母的白住這些年已經很照顧你了,你卻偽造簽名做了戶主,你憑什麼?你臉皮怎麼可以這麼厚!」
小舅媽認為戶主理應由自家男人來做,遂跑去法院告小阿姨,要求變更戶主。法院做了筆跡鑑定之後,判定小阿姨輸。但小阿姨姘頭裡面有在派出所工作的,她得那人指點,拒不交出房本,也不配合去辦變更手續。判決遲遲得不到執行,小阿舅兩口子氣死,天天去找茬,姐弟見面就喊打喊殺。
就在這個時期,二瑞爹在單位由司機變成了看門大爺,待遇一下子差很多,但問題他是自己並不以為意,也不覺得丟人,二瑞媽一看他就搓氣,就拜託了小阿舅,叫他去小阿舅工作單位做兼職貨車司機,周六日出門送送貨,錢多少倒在其次,這樣就不用整天看他在家裡晃蕩了。
小阿舅工作單位是餅乾廠,專做萬年青,生意還不錯。小阿舅是副廠長,連帶著二瑞爹的小日子都很好過。二瑞爹從前是弄堂里流氓混混一樣的人物,講義氣,最喜聽人奉承,且嗜酒如命,跟著小阿舅兩頓老酒一吃,人家兩句阿哥一喊,就對人家言聽計從,在拆遷鬥爭中自動變成小阿舅這派的人了。
有了二瑞爹的加入,小阿舅這派戰鬥力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小舅媽閒來無事,就喊上二瑞爹,一起跑去找小阿姨的麻煩。小阿姨早些時候就不敢在老房子住了,帶著孩子躲得遠遠的去租房,老房子則借給了外地人。小舅媽找不著小阿姨人,就和二瑞爹去騷擾外地租客,不知打跑了多少人家。
因為小舅媽的騷擾,小阿姨房子一直借不出去,離開了房租收入,生活陷入困難,不得已放軟身段,向小舅媽求和,答應把老房子房租交出一半。小舅媽是不會和錢過不去的,幾番討價還價,講定房租自己拿大頭,小阿姨拿小頭。如此這般,休戰了兩年。
兩年過後,老房子終於正式拆遷,因地段佳面積大,帶閣樓,有院子,最後分得拆遷款800萬。錢款打下來,小阿姨召集幾家人家來開會,會議上哭訴自己種種不易,說自己孤兒寡母的,馬上七十歲了,這麼大一把年紀,還在外租房住,實屬可憐。她自己是戶主,小阿舅是家裡唯一男丁,所以兩家各拿250萬,餘下300萬由大阿姨和二瑞家平分,也就是每家150萬。
大阿姨和小阿姨是一派,對小阿妹的提議一口答應。二瑞媽也沒太大意見,自己一非戶主,二非男丁。一個戶口,拿到這個金額還算滿意。可是小舅媽卻不幹了,自家老公是獨子,所有拆遷款都應該自家拿,嫁出去的女兒別說和自家平分了,一分錢都不應該分走!
小舅媽拒不簽字,回頭就找了律師,把另外三家告上了法庭,連二瑞爹這個忠心打手都成了被告。
大小阿姨兩家跟她是仇人,也就算了,可二瑞爹就懵了,他做小阿舅兩口子打手這些年,小舅媽指哪他打哪,她在後方搖旗吶喊,他負責在前線衝鋒陷陣。那幾年跟租客干架時,遇上兇悍的,反過來被人家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結果到拆遷了,一轉眼被小舅媽給告了。從前小舅媽哄他去找小阿姨的茬,打小阿姨家租客時許下的那些諾,全都成了屁。
二瑞爹頭腦發懵,還不相信小阿舅兩口子會如此絕情。二瑞媽也是的,懵圈了,打電話去質問小阿弟的時候,發現跟她好了60年的弟弟把她給拉黑了。
幸而此時,小阿姨這派無私地接納了二瑞爹媽,向他們敞開了溫暖的懷抱:「我們專心把這場官司打贏,我不像小阿弟兩口子,不可能耍你的,該分給你的,一分不會少你。把他們的份額贏過來,咱們三家人家可以分得更多。」
二瑞爹媽馬上去和小阿姨抱團,一起對付小舅媽。幾周之後,判決下來,小舅媽輸。她們家只是空掛戶口,在若干年前,也已享受過福利分房待遇,故而不屬於此次拆遷安置對象,最後法院綜合判斷下來,判給她30萬元。
小阿姨此前對政策也是稀里糊塗的,當初想分250萬,還小心翼翼看眾人臉色,現在通過和小舅媽這場官司,再有了律師的指點,她心裡就有數了。選個黃道吉日,把二瑞爹媽喊到律師事務所,丟過來一張補償協議:「你簽個字,30萬馬上打到你卡上。」
二瑞爹媽驚詫:「我們說好的不是這個金額呀?怎麼連150萬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