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和皇甫家相反,刁家是完全相反的畫風。大白天的,家裡一點動靜都沒有。老中醫工作回來,沒事就去後院侍弄她的藥草。瓜少在家裡的話,一般就陪他爹在書房裡談人生談理想,談詩詞與歌賦。大家都沒事情做的時候,一家三口就在各自房間安安靜靜看自己的書。
他們家還有個煮飯阿姨,老早剛到他們家時,重手重腳外加喉嚨響,這幾年也被老中醫訓練成了火影忍者,做事安靜,走路無聲,一下下飄到這,一下下飄到那。二瑞門鈴按得時間長了點,都被這位忍者阿姨抱怨:「哦喲,我都一路小跑過來開門了,你還按,把我心臟病都給嚇出來了。」
二瑞送年貨到刁家,交接給老中醫後,又幫著她一樣樣拿出來整理。恰好門口有快遞包裹到,老中醫過去簽收,是瓜少買的書到了,就給他送到書房去。經過廚房門口時,發現忍者阿姨不知道飄去了哪裡,剛剛還在書房裡談人生理想的兒子突然現身廚房,正在倒水喝水,二瑞還是老地方沒動,在水池旁給分裝灌腸。
瓜少倒好水也喝好水,卻沒走,就旁邊看著二瑞做事。二瑞問他:「你幹嘛啊。」
瓜少說:「不幹嘛。」
「不幹嘛你站在這裡幹嘛。」
「嘖,這是我家,我想站哪裡站哪裡。」
老中醫拎著書,站門口聽他倆對話,有些好笑,都多大的人了,說話怎麼還跟兩個小學生似的?這樣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人,熟過了頭,她既不怕他,也不聽他的話,他在公司里可怎麼使喚她?可怎麼做上下級?
老中醫想想好笑,搖搖頭,拎著書去書房了。
廚房裡,瓜少水慢慢喝完,然後問二瑞:「今天一天在家裡幹嘛了。」
「還能幹嘛,追劇,燒菜,收拾房間,你呢。」
他說:「出去見人,有點事情。」
「你事情好多啊。」
「嗯,是挺多的。」
「到底見誰,又是什麼事情啊。」
「去年有個朋友出國,留下間小房子,我覺得不錯,找人翻修了下,剛完工,這兩天在忙這個。」
「哪裡的啊。」
「很偏的地方,靠近鄉下了,風景不錯。考慮以後放假或是有時間的時候,可以過去住住。」
「啊?房子?!」她爹媽還有整個家族的親戚為之糾纏、為之干架十幾二十年的大事,從他口中說出來,平常如喝白開水,怎麼說呢,就很有魅力,就特別的令人著迷,不過在二瑞心裡,第一關心的,還是價格,「多少錢啊?」
瓜少不太喜歡和別人討論這些,他很煩別人動輒問價格,但二瑞這個人吧,你不告訴她,她會一直問一直問,不達目的不罷休,想了想,還是說:「過去一兩年的收入吧。」
二瑞被驚到,眼睛瞪得像鈴鐺,壓低了聲音質問他:「你翻修的到底是什麼鄉下老房子,唐頓莊園嗎?」
他一笑,伸手彈了一記她的腦門兒。
書房裡面,老中醫把瓜少買的書給他一本本拆封,放到書桌上,一邊跟老伴兒匯報說:「兒子好像又談戀愛了。」
瓜少爹是處事不驚的性子,摘下老花眼鏡,說:「哦,又談了?」
「是啊,你的好兒子又談了。你都不關心一下是誰啊。」
瓜少爹不怎麼關心這事兒,但還是根據老妻的指示發問:「誰啊?」
老中醫沒好氣說:「誰知道,他又不跟我講!」
「聽你這口氣,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麼知道他又談了呢?」
「我早上進他房間,偷瞄了一眼他的手機,一大早就互相想念了,他總不見得是想念他媽!」
「也不是我,我可沒收到他信息。」瓜少爹幽默了一把,看老妻生氣,訕訕打住,問,「會不會是上海那個?」
「早幾百年的老黃曆了,還拿出來說。上海的那個是麗莎,跟人家早分了!人挺好也挺聰明的一個女孩子,又有心,前兒還給我打電話,問我身體好不好,又跟我打聽他的事情,說著說著就委屈地掉眼淚,我聽了心裡也挺難受的。兒子什麼都好,就這一條讓人不省心,從讀書時起,談了這有多少了?談到麗莎,以為該定下來了,結果說分就分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唉,叫我這個親媽來看,也是壞里透著渣。都不知道隨了誰,咱家祖上幾輩就沒出過他這樣兒的。」
老妻自打進入更年期,脾氣越來越差,話也越來越多,沒完沒了。瓜少爹需要安靜,他書正看到精彩的地方,但是他不敢老妻叫閉嘴,就默默聽著。
想起麗莎那個女孩子,老中醫惋惜嘆氣:「我看人姑娘挺好的呀,論能力,論學歷,和他都挺配的呀。」
瓜少爹勸:「你覺得好沒用,要他覺得好才行。」
「誰知道他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既然都分了,你還去接人家的電話幹嘛?沒事找事不是?別跟著瞎摻和了。」
老中醫說:「我知道分寸,不用你教!是她打過來給我的,我連見她都沒見過,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我電話號碼的,所以我說她是挺聰明也挺有心的一個女孩子。她前兒還說要請我出去喝茶,我又沒什麼非得見著面才能說的話,就算了,誰要去。唉,分了就分了吧,太有心計也不好,家裡已經有一個了,再來一個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