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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開跟女秘書說:「她為什麼要看著文森特?歌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嘛。」
「啊?你是說You Belong To Me嗎?什麼意思啊,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他屬於她。」
女秘書反應過來之後,驚到嘴巴合不上:「威水!」
翠查唱完,掌聲雷動。接下來換羅叔。收購業務進展順利,又是六十整生日,羅叔心情不要太好,牽著老蜜的手跑到台上來合唱了一首《花好月圓夜》。
場子裡氛圍絕佳,輕鬆而熱烈,後來在大家的鼓動下,瓜少最後也上場,他選了一首老歌,《It's a beautiful day》。
歌詞挺動聽挺美妙的:「……和你在一起,這是美妙的一天。當我看著你的臉,是那麼真實,天空那麼晴朗,但是如果你靠近我一點點,這就是我需要的……」
不僅美妙,還挺歡快的。可是這麼歡快的一首歌,不知為何,竟被他唱出了憂鬱、軟弱的味道,仔細聽,似乎還有那麼一絲委屈在里面。
他從前做帶領銷售團隊,做銷售經理時,與多年老對手犀利叔開會討論不快,可以一言不合就開吵,在窮山惡水的外地跟蠻橫不講理的經銷商客戶談判,也敢於當場摔椅子。生意場上,不僅強勢霸道,甚至於有傲慢狂妄而不自知的時候。
而到了現在,他則是大家眼中低調真誠、作風乾練的總經理。這些年,他隨著身份的不同而變換對待周圍人的態度,但不論哪個時期,又是什麼身份,他的內核卻從來沒變過,始終是十足的硬派,他對所有不符合自己標準的事物說no,而他所制定的底線和標準,永遠都不可觸碰。
可這樣一個強勢霸道又狂妄的人,在今晚,在翠查面前,這首It's a beautiful day卻被他唱出了一種軟弱和憂傷。這首歌結束,他回到自己位子上,翠查伸出手去,像是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般,一隻手掌貼在他的面頰上,拇指溫柔輕撫他的下巴。二人默默對視片刻,而後她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溫柔的擁抱。
無聲的纏綿,又換來女秘書一聲大驚小怪的「哇哦!」。
大蜜採購好禮物回來了,為自己重新叫了一杯酒水,擠到安德魯和二瑞之間,與兩個助理工友說:「我看你們老闆挺迷她的,他倆搞不好好事將近了。哎,你說,這麼般配的兩個人,當初為什麼要分開?」
她的兩個工友一齊沉默,無人搭腔。安德魯和二瑞在總經辦的工位上幾乎無話不談,但在外面,他們一般不太會去和別人討論自己老闆的事情,這是他倆之間無言的默契。但是大蜜酒上了頭,頭腦微醺,愉快的心情令她話多得不得了:
「出身底層的灰姑娘,在貧窮而窘迫的環境中長大,反而養成了不服輸的性格,在學校里讀書非常刻苦,立志要出人頭地。通過努力學習,考入頂級大學,後又單槍匹馬闖美國。她美麗動人,又智商超群,她的追求者很多,都非平庸之輩。她在大學里談過轟轟烈烈的戀愛,卻在畢業後選擇了嫁給那個能令自己過上尊貴生活的上流人家的子弟。雖然以她自己的才智,做出一番事業,嫁個精英老公,實現中產階級的美夢,完全不是難事。可是她想要的,不是帶花園的郊區獨棟大house和兩部出門代步車這麼簡單。
「她受夠了貧窮,她要跨越階級,一步登天,做命運的強者。而聯姻可以讓她以最便捷、最省力的方式從灰姑娘直接逆襲為王妃。她有著進入showbiz都能混得風生水起的容貌,有著高於常人的智慧和勇氣,她還有頂級名校光環。而且,她願意為之付出代價,捨棄其他,比如愛情。很快,她美夢成真,成了人人羨慕的上流貴婦,過上了上流生活,從此人生圓滿。然而在這樁婚姻里面,她唯一的失算,就是高估了自己對於平庸的接受能力。
「她可以沒有愛得死去活來的愛情,可以忍受丈夫家人乃至朋友們毫不掩飾的優越感,可以忍受他們背後嘲笑自己是掘金者,可以接受他們不理解自己在婚後仍然出去工作和持續學習。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丈夫的平庸。從小接受精英教育長大的丈夫風度翩翩,談吐得體,會擊劍、騎馬、格鬥,他擁有所有上流社會男人應該具備的一切特質,可這些,卻掩飾不了他頭腦平庸這一事實。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認識到,她平庸丈夫只有外在的魅力,而無內在的個性,她與他之間的交流只能動用軀殼而無法觸碰心靈。
「她在原生家庭所受過的那些苦促使了她做出嫁入豪門的決定,可她的頭腦和個性和野心卻決定了她無法接受自己的伴侶是平庸男人這一事實,當婚姻的溫情被她的蔑視一點點蠶食而空後,她立刻提出了離婚。這一次,她決定遵從自己的內心,以自己的雙手去實現豪門夢,同時去找回那個既有外在魅力,又有內在個性、能與自己產生共鳴的聰明智慧男人。」
她的兩個工友驚掉下巴:「你哪裡看到的?網上告訴你這麼多?」
大蜜得意一笑:「不是,這是我自己腦補的。」
***
夜裡,二瑞睡覺前,躺在床上聽了會歌,大概在凌晨一兩點的的樣子,接到瓜少打來的電話,他周邊很安靜,但偶爾會有一聲很響的剎車和鳴笛,猜測他應該是在停車場內,坐在車子裡面打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