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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正澤。」
「小棄?」
「封正澤……」史棄笑到後面哽咽不已,「封正澤。」
封正澤:「怎麼了?」
——「阿澤?」
封正澤立刻壓低聲音,「小棄,我明天跟你說。」
「我要死了。」
通話已經被掛斷,再沒有聲響,史棄閉上了眼睛,眼淚肆流。
他喃喃說:「我要死了……」
史棄鬆開了摁住肚子的手。
「我要死了。」
雙膝失去了力氣,他徹底的歪到在冰冷的地上,一動不動。
封正澤沒睡安穩,眼下青黑一片,恍惚在做著什麼令人口乾舌燥十分意動的夢,是溫暖的口腔,柔軟滑膩的舌頭……
他喉結滾動,發出低低的嘆息。
「小棄……」
伸手過去,然後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動作停了大概有兩秒。
封正澤驟然驚醒!他掀開被子,看到史棄。
「你在幹什麼!」封正澤勃然大怒!
史棄被一下扯出來,單薄的身體都經不住他那麼大的手勁兒,掐得生疼。
「我……」
史棄囁嚅著,神色茫然又惶恐。
但封正澤不聽他解釋,惱火的用被子把他裹住,自己下床去浴室。
冷水衝下來,卻澆不滅封正澤心裡的火。
火有多種多樣。
半夜趕回來看到史棄倒在健身房的地上無意識的發抖,他已經夠火大了。一鍋粥不是煮的干焦就是噴鍋,他更煩躁!看史棄神智不清醒的被餵粥、一點活力都沒,他氣得都想把門給徒手拆了!!
折騰大半夜,送走了家庭醫生,回到床邊看到史棄安安靜靜的睡著簡直一肚子的脾氣沒地兒撒!
只能抱著人睡覺!
可他前前後後萬分棘手的圍著病祖宗伺候了半個晚上。
這才過了幾個小時?
喝完粥吃了藥,躺下沒有三四個小時吧?
現在醒過來發覺身體好了,能喘能跳了,就對著他胡來?
還知不知道身體要緊!
他看史棄不是二十一歲。
是三歲!
好歹是冷靜下來了。
封正澤穿上浴袍出去,一眼看史棄眼睛紅紅的,身上裹著被子,像是個不倒翁一樣盤坐在床上。
封正澤剛要說什麼,就聽到史棄打了個噴嚏。
於是要說話的話止住了。
他皺眉,返身回洗浴室拿毛巾出來讓史棄擦,又去接了溫開水給他簌口。
史棄:「我刷過牙了。」
「閉嘴!」
史棄只得聽他的,含一口水嘰嘰咕咕漱完,把水吐回杯子裡。
封正澤拿到樓下廚房洗了,放進消毒櫃。
再回來,看到史棄還那麼坐著。
兩人一個站在主臥門口,一個坐在床上。
視線相交,但誰也沒有說話。
房間裡安靜得像是悄無聲息的凝結了一層霜,突然又一起開口——
「餓了嗎?」
「你昨晚跟蘇清和在一起?」
一起說完又一起住了嘴,繼續互相盯著看。
片刻後,封正澤撐著額頭嘆了聲。
一筆爛帳,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
解釋起來太長,牽扯太多。
心裡已經百轉千回了,最後出口卻只是一聲「嗯。」
史棄聞言收回視線,垂下眼。
突然的,就有點想哭。
他怎麼會把自己搞成自己曾經最看不起的樣子?!
傷疤都還沒好,就想著去忘疼。
好像只要沒死就還能繼續,愛能卑微進泥里。
什麼平等,什麼尊重,只要封正澤願意看他一眼、沒拋棄他,他就會竭力的挽留,乞求他留在自己身邊,甚至想把昨天被蘇清和撕破的表面幸福拼回去,繼續自欺欺人,拙劣又可悲。
看史棄沉默,封正澤又長吐一口濁氣,走到床邊來。
他揉著史棄柔軟的頭髮,往下摸到他的後頸,無意識的輕輕掐了掐,「我不知道要跟你說多少遍,你才會相信我跟蘇清和沒什麼。蘇清和最近的精神出了點問題,避免失控,蘇利仁和醫生讓我這幾天都過去看一下。」
史棄喉嚨動了動,幾乎無聲的反駁:「你又不是心理醫生……」
封正澤沒聽到史棄那句低語,彎下腰來跟他貼著額,肌膚相親的親昵和不疾不徐的語氣讓他顯得耐心又溫柔,幾乎聽不出責怪,「小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你很開朗,很自信。」
「你覺得誰都比不過你,你強迫我吃你做的東西,進屋就要掛我身上,連洗個澡睡個覺都不讓我安寧。」
「你的爪子呢?」
封正澤握住了史棄的手,徐徐十指相扣,卻仍然目不轉睛的看著史棄的眼,「你以前,眼睛裡會發光。」
「忘了你救我的時候什麼樣嗎?小小的個子,膽大包天,那麼兇悍的匪徒你都敢赤手空拳跟他搏鬥。」
「你還說你努力考A大是為了我,想要跟我在一起,每天晚上夢到我後,第二天會更加精神百倍的學習,因為我是你的動力。」
「你說你追逐我。」封正澤看史棄怔怔的失了神,視線下移,隨即吻住那漂亮的淡色嘴唇,他輕輕舔著、含著,呼吸和聲線的變化微小到難以察覺,「你說我是你的光,你的一切。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