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好馬不吃回頭草
唐早定了定神,「我覺得很奇怪。」
「嗯?」陳主任道:「什麼地方奇怪?」
唐早道:「死者手心和牙齒殘留物,都是巧克力,這個人看上去非常的乾淨整潔,生活習慣一定不錯,他怎麼可能吃過巧克力不刷牙就睡?」
陳主任道:「閃電毒,他也許是來不及。」
「不在這個,」唐早道:「他為什麼會在床上,凌晨,忽然吃一塊巧克力?」
陳主任一怔,想了想,搖了搖頭。
又一個小時之後,分散各處的刑警也都陸續回來了,就在大會議室開第一次案情討論會。照例先由法醫發言,陳主任直接指了指唐早,唐早也沒推辭,打開投影儀,把照片投在了幕布上。
路霄崢就坐在窗邊,抱著臂,一米九的高個子窩在小電腦椅里,舒開長腿的樣子,多少顯得有些*,其實每一句都聽的清清楚楚。
她的聲音溫和而柔軟,不是嬌滴滴的娃娃音,而是那種十分柔和的音色,很治癒的聲音。
她詳細介紹了屍體的情形,然後總結,「……目前還有幾樣檢材沒有拿到結果,但綜上所述,死者死於KCN中毒,而KCN是藏在巧克力中的。有一點需要特別注意,KCN是用膠囊皮包裹之後『嵌』在巧克力裡面的,而不是服毒之後又吃了一顆巧克力。」
她頓了一下,簡單科普:「KCN學名氰.化鉀,是氰.化物的一種,會造成呼吸肌麻痹、心跳停止、多臟器衰竭等等。當口服50mg以上,通常4到6秒之內就會突然昏倒,呼吸困難,常見強直性痙攣,大概2到3分鐘後呼吸心跳就會停止,所以才會被稱為閃電式死亡。但死後姿勢平靜,無任何掙扎跡象的非常少見。」
她合上記錄本:「基本情況就是這樣的。」
她看了路霄崢一眼。
路霄崢在她結束的前一秒就扭開了頭,慢慢的捻著手裡的煙:「繼續!」
痕檢員江周開始匯報:「死者家中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床頭錫紙發現有巧克力殘留,但除此之外沒有發現另外的巧克力,也沒有發現氰.化物粉沫,死者的床頭櫃顯然每天都擦拭,只有死者一人的指紋……」
其它警員也陸續匯報:「死者名叫李雲隼,五十九歲,死者的女友名叫楊慧娟,二十六歲,中院護士,跟死者已經同居近一年,因為死者子女不同意,所以一直沒有領證,雙方沒有感情,但各取所需,相處平靜,目前沒查到有殺人動機……」
「死者經營一間書吧,性格溫和,社會關係簡單,人緣很好。經過初步走訪沒有發現與人結仇。死者當天正常上下班,書吧里有攝像頭,目前看到的都是熟悉的老顧客,正在逐一進行排查……」
路霄崢一直聽完了,然後把長腿一收,站起走過來,雙手按著長桌,「也就是說,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自殺的?」
「我認為不是,」警員葉歸寧推了一下眼鏡:「自殺者通常會有種種徵兆,例如情緒,性格的變動,行為異常,整理東西或者交待事務,但這些統統都沒有。而且,」他拿過筆錄:「他的一個鄰居前天還跟他約好周末去釣魚,他答應了。這種種都不像一個準備自殺的人。」
副隊長姜予以道:「這些不是必然的,法醫屍檢結果,」他指了一下唐早:「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的抵抗傷,如果是楊慧娟或者別人下手,死者怎麼會不反抗?」
楊曼比較仔細:「我也認為是自殺,因為據楊慧娟說,他從來不吃甜食,更不吃巧克力,而且還有一點。」她翻到了記錄其中一頁:「死者有煲粥的習慣,通常會在晚上就把食材放好,然後定時,第二天早上喝,但是這次卻沒有。」
路霄崢垂了一下眼,很快道:「屍檢已經是最有力的證據了,現在最關鍵的是,氰.化物,還有這顆巧克力,是哪裡來的。他應該沒有機會接觸氰.化物。」他沉吟的用拳頭敲了敲桌子:「再說一個大老爺們,要自殺,直接服毒就行了,何必這麼麻煩還弄塊巧克力?還把毒弄進巧克力裡頭?這個?」他詢問的看向周圍。
大家瞬間蔫了,「還沒查到巧克力來源。」
唐早坐在一邊,看著大家議論紛紛,心裡像著了火一樣,燒的她心口生疼生疼的。
法醫的職責,就是忠實記錄和匯報屍體的狀況,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專業水平,可即使所有的證據都告訴她李雲隼是自殺的,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聲嘶力竭的吶喊,不!不是的!
當初秦總就是以自殺結案的,可是就在那之前,他還在關心她的成績,還說到時去看她,甚至就在之前那一天,他還說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談談……他怎麼可能突然自殺!
唐早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覺得他不是自殺的。」
路霄崢呵了一聲,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唐法醫有什麼證據?」
唐早咬了咬唇:「我不是以法醫的身份說這句話的,我就是……就是一種感覺。」
路霄崢毫不留情的哧笑:「查案子只需要法醫的專業知識,不需要法醫的感!覺!」
鄭眉飛摸了摸鼻子,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點不對勁兒,路霄崢隨即拍了拍手,「好,楊曼小葉繼續排查那天進出書吧的人,老薑再審審那個楊慧娟和他兩個兒子,眉飛跟我去查巧克力。散了吧!」
大家就各自站了起來,副隊長姜予以過來跟唐早打了個招呼,其它人也都過來跟她握了個手,互相認識了一下,畢竟以後就得經常打交道了。
唐早有些心不在焉,遲疑了一下,回頭跟陳主任說了一聲,跟了出去。
路霄崢跟鄭眉飛正急匆匆往外走,一見唐早等在外頭,濃眉就是一皺。唐早抿了一下唇,一臉平靜的道:「路隊,我想跟你們一起出去。」
路霄崢居高臨下的瞥了她一眼,直接道:「不行!」
她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淡定的道:「我是法醫,本來就可以接觸案子,了解案情之後會更方便完成準確的現場重建。這個路隊不會不知道吧?」
路霄崢是個大男人,直來直去的,從來不走冷嘲熱諷這路線,一聽她打官腔就有點兒冒火:「你到底想幹什麼?這案子特麼的還有什麼好了解的?你第一天干法醫麼?」
唐早淡定的道:「初來乍到,我表現表現。」
鄭眉飛越聽越不對,咳了兩聲,尷尬的別開了臉,路霄崢瞪著她,唐早寸步不讓,他最終還是甩手往前走:「懶的理你!想跟就跟!跟一輩子也沒用!老子特麼的……」最後那句話,他咽了下去,但耳朵尖的鄭眉飛還是聽到了,好像在說,「絕不吃回頭草?」
嘖嘖!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內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