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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得很近,始終只用彼此能聽到的音量低沉地閒談。商陸轉開視線,看向泳池盡頭的商明寶,淡淡說:「如果柯嶼是柯嶼,你是你,我願意為了她的任性買單。」
「你對裴枝和,是不是也是這麼篤定?」
他問得突兀,商陸明顯一怔,「怎麼?」
「像明寶說的,他連上台表演都一定要看到你才會安心,對你的依賴應該病入膏肓了吧。」
商陸說不出否認的話,只能說:「他身世特殊,的確對我有過度的依賴,現在我回國了,他會漸漸放下。」
「你好殘忍。」柯嶼看著商明寶,見她優雅地鑽出水面,笑著與她揮了揮手,用平靜的語調繼續說:「你很珍惜每個人的天賦,對於那些蒙塵的明珠,你不遺餘力地去鼓勵、肯定、幫助,卻沒有想過,你這樣的人、這樣的肯定,對於他們來說會是多強烈的存在。士為知己者死,既然擁有過這樣肯定注視的目光,一旦這道目光轉向別的方向,轉向別人,又怎麼能像你說的那樣,那麼輕巧地放下。」
商陸還以為他在說裴枝和,「他會有更多這樣注視的目光,有很多擁躉和粉絲。」
柯嶼笑了笑,回眸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傻,也許你是真正聰明的,只是像我說的,很殘忍。」他站起身,點起煙深深地抿了一口:「我以前接過一個劇本,給我的角色原生家庭病態缺陷,他很沒有安全感,女主角對他施以援手,他就愛上了她,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死死地揪著她。可是怎麼辦,女主角有自己愛的人,她對他,不過是好心的順手。這道善意的目光註定會移開。他發了瘋一樣地想要占有她,病態、可怖、無從自控,最後,終於變成了一個難以理喻的、一個讓女主角害怕、厭惡和憎恨的人。」
「也許你的裴枝和是一個溫柔平和的人,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這樣。還有許多人,就像這個角色一樣,」柯嶼頓了頓,從嘴邊取下煙,輕描淡寫地說:「是個怪物。南方池塘里有一種叫水葫蘆的水生植物,它的生長速度很瘋狂,一旦沒有控制好,就會在短短几天占領整片水面。水照不到陽光,水底下的生物也不會再有氧氣。看到水葫蘆蔓延,村裡的老人就會說,這片水域廢了。有的人的性格就像水葫蘆一樣,他也不想的,但那種占有欲就是會蔓延滋長直到遮天蔽日。你知道最好的治理辦法是什麼嗎?」
「是什麼?」商陸仍是坐著,仰頭看向逆光而站的他。
柯嶼溫柔地抿起唇角,忠告地說:「不要養。」
商陸在陰影里靜了半晌,手搭著腮,玩世不恭地回:「是嗎,那如果我覺得水葫蘆吃醋發瘋很可愛呢?」
作者有話要說:商陸:葫蘆言葫蘆語,可愛想日
第42章
柯嶼一怔,立刻回嗆:「放屁,我什麼時候吃醋了?」
商陸大馬金刀地坐著,兩指併攏懶洋洋地朝他勾了勾。柯嶼彎下腰,遠處海浪模糊,近處水聲清脆,商陸勾著唇:「小島哥哥,我有說是你嗎?」
商明寶撐著池岸從水裡躍出:「你們兩個怎麼這麼多悄悄話。」
商陸瞥柯嶼一眼:「沒什麼,在邀請他當我的主角。」又抓起浴巾扔給她,命令道:「擦乾穿衣服。」
商明寶擦著頭髮:「那我要來探班。」腦洞一開,美得不得了:「我跟小島哥哥住同一間酒店,被狗仔拍到,第二天營銷號就發:「驚!柯嶼與妙齡少女同入酒店,疑似地下戀情曝光」」
商陸老神在在:「下部片在澳門拍,你能在那裡待超過一天我給你買十雙鞋。」
商明寶果然臉一垮:「無聊。」
港澳她都待到厭煩,要不是爸媽在香港會想她,她巴不得每天都膩在寧市。
這是商陸第一次提起電影,柯嶼將那些牽扯不清的情愫拋到腦後,「澳門拍?是商業片?什麼題材?」
「先吃飯,吃過飯給你看劇本。」
柯嶼更意外:「你已經寫好劇本了?」
他實在難以想像商陸的工作效率和時長。但從城中村短暫的同居來看,他是個只要靈感上涌就可以晝夜不休的人。
「只是初稿,剛好你看過以後可以提點建議。」
明叔來通知一小時後可以就餐,問是在中餐廳吃還是在戶外,戶外的話是在一樓庭院還是頂樓花園,商陸徵詢柯嶼的意見,商明寶搶著說,雙眼鬼靈精地眨:「花園,花園,小島哥哥,花園浪漫。」
柯嶼好笑道:「三個人吃要什麼——」
「我不在這裡吃,」商明寶咬著下唇綻開一個明亮的笑容,又搖頭晃腦的,「我朋友過生日,我要去party。」
商陸推了把她濕乎乎的腦袋:「還不滾去洗澡。」
才略略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一個「中餐廳」剛開了個頭,商陸言簡意賅地吩咐:「花園。」
明叔意味深長含笑地對商陸點點頭,等走遠了便對傭工們吩咐了下去。
商陸紳士地護著柯嶼的肩:「這邊走。」讓秦姨去泡茶,又問柯嶼:「我之前看雜誌採訪,你接「墜落」這部片時,唐琢抓著你聊了十個小時?」
「嗯,從下午一直聊到咖啡廳打烊。」柯嶼想起來就頭痛,唐琢話又多又密,人又誠懇,他不得不全神貫注以便能隨時給出得體的應對,等晚上做夢時都是唐琢那張蓄著胡茬的嘴在張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