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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內前輩和朋友的問候信息也紛至沓來。
應隱:「絕交吧,你連我都瞞著,還說去法國度假,你太壞了!」
柯嶼斟酌著回:「絕交早了,我還有更大的秘密。」
應隱:「……」
栗山問他:「有沒有可能到中國巡演?」
「上海北京各有一場,我給您和沈老師票留好了」
唐琢讓他火速去書店買齊所有斯黛拉的著作然後讓她親筆「to Dear Tang」式地簽名。在漫天的問候中,柯嶼笑著搖了搖頭,退出帳號,再次切換到私人小號。仍然沒有好友通過通知。
他聽袁荔真的話,登上微博例行公事地營業。盛果兒發了他好多備選文案,柯嶼斟酌良久,逐字逐句敲下:
「和Stella的合作很愉快,表演和創作的信念給予我力量和勇氣,我這一年過得很好,希望你們也是。
今天收到了很漂亮的花籃,上面寫了一句話:『過往的努力會在恰當的時候奔向你』,也送給你們。
不要為了打卡去搶票,保證自己的每一次出發都是因為熱愛。」
他雖然很少營業,但對影迷的心向來不敷衍。
順便看了圈熱搜。
你們怎麼還沒發現我跟商陸說上話了?柯嶼翻著熱搜榜,又看上升趨勢榜,都沒有商陸的名字。
你們怎麼還沒有發現我說我喜歡的導演是商陸,我想再上他的電影,這是我日思夜想的機會?
柯嶼百無聊賴地想,好吧,雜誌稿沒那麼快出來的。
但是他好想現在有誰跟他聊一聊商陸,有很多很多人在網際網路的廣場上大聲地討論他和商陸,把兩個人的名字放在一起,不停地@他問他是不是真的,你們是不是真的和好了?
就像個考了好成績的小孩,雀躍地、坐立不安地等著大人們發現這個秘密,最好,他們要再問問他是怎麼做到的,真了不起呀。
這種時候,柯嶼也許會輕勾起唇角,露出想藏卻藏不住的笑意,鄭重地點頭「嗯」一聲。雖然只是開始。但寓言說了,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比什麼狗屁的一分高多了。
柯嶼切入後台,有三個帳號供他切換,一個小號,一個大號,一個仗著密碼偷來的號。
「陸」
拇指輕點,耳邊聽到斯黛拉在電話里確認說:「你不是臨時要回國——好的,我讓奧莉發給你。」
帳號切換進去,柯嶼心裡想,誰要臨時回國?心緊了起來。商陸嗎?他已經去機場了?
每一次點進這個帳號,都像是一個偷摸的小偷。
也許主人家發現了,憎惡他,不齒他,決然地換了門禁鎖,這樣,他就會得到一條「密碼錯誤」的提醒。
幸好,今天也是運氣好的一天,也是商陸對微博不感興趣的一天。
他不止一次心驚膽戰過,怕商陸看到他無望的一百多條「我是小島」,怕商陸清空微博,刪除了所有他偷偷潛入的痕跡,但他更怕的是……商陸看到了這一切,看到了他每一個表面平靜內里早已搖搖欲墜夜晚所留下的狼狽記錄,卻假裝沒有看見——
「我是陸地」
「嶼,」斯黛拉叫他,「嶼?」
柯嶼沒有回應。
斯黛拉又叫了一聲。
柯嶼茫然地抬起頭,斯黛拉怔住,想說的話猛地咽回去——她緊緊閉上了嘴。過了半晌,她溫柔地抽出兩張紙巾遞給柯嶼:「擦一擦。」
柯嶼看到紙巾也沒有反應過來,在斯黛拉善意提醒的目光中,他抬起手,指腹輕輕地碰了碰臉。
一片溫熱的潮濕。
情緒猛然像打開了個口子,柯嶼仰起脖子,兩手掌根緊緊地貼住了灼熱的眼眶。眼淚不斷打濕他的掌心,又順著眼尾滑向鬢角。他的脖頸修長,喉結細緻分明,不住地吞咽,似乎是咽下了一次又一次的痛哭。
除了司機,車上只有斯黛拉和他,斯黛拉嘆了口氣:「哭出來吧。」
一聲嗚咽泄出,柯嶼俯下身,兩肘抵著膝蓋,臉深深地埋入了掌心。
·
斯黛拉謝絕了無數名流政要的盛宴邀請,把首演的喜悅純粹地保留在了劇團內。這是一個小巧但強悍的團隊,二十個人可以干出兩百個人的專業和複雜,工作時心無旁騖,玩起來又瞬間釋放了法國人骨子裡的天性,舞一支一支地跳,樂器演奏也讓現場樂隊毫無用武之地,薩克斯、手風琴、鋼琴、圓號,想起什麼混著來,現場混亂但爛漫。
商陸來的時候,柯嶼正被姑娘們纏著跳舞。藍色燈光如深海,他蒼白的面容和微紅的眼睛便顯得不那麼明顯。雖然興致不在此,但柯嶼還是耐心紳士地一支接一支地跳。
平心而論,柯嶼其實只會跳華爾茲,之前在辰野時公司安排統一學的,怕什麼時候冷不丁就出糗了,按柯嶼出席應酬的頻率,其實用上的機會很少。
久不跳卻不見生疏,身高腿長,白襯衫窄窄地收緊西裝褲腰,整個人看上去很舒展,跳起來很賞心悅目。
商陸被侍應生帶進來時,沒有聲張,只有斯黛拉知道。
他靠著吧檯,遠遠地看著他,看他被法國姑娘們纏著胡鬧。不知道他自己是什麼感覺,商陸看得一清二楚,女孩們注視他的眼睛都很明亮,浸染了快樂的愛意,臉蛋紅撲撲。他要是不在,柯嶼喝到神智不清被誰一路熱吻著拐回家,他也是不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