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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撒起嬌來:「我好累,你抱一抱我。」
事情都說開了,柯嶼也被他說服了,他心裡並未對湯野余情未了,也不喜歡受虐的快感,這意味著過去三年,柯嶼並非在將就他,並沒有覺得這樣的溫柔是無聊的乏味的。
商陸想,他終於可以好好地、真正地睡一覺,緊抱住柯嶼,圈著他、勾著他、親吻他,在耳邊把這一個月的忐忑都以柔情蜜意說盡,再和商檠業約一個新的時間——
「我們分手吧。」
商陸的笑只浮現出一半便凝固在臉上,只是一秒之礙,他好像沒聽懂柯嶼這幾個字的分量,向上勾起的唇角壓下,「不要開這種玩笑。」
「因為知道你很忙,晚上明寶給我打了電話,一直跟我哭,她說,偷偷告訴我一個秘密,她和鍾屏在一起很久了,她問我,鍾屏為什麼要騙她,說他們只接過吻,沒有上過床,是不是鍾屏其實喜歡那種刺激痛苦的方式。她問我的時候,我很心疼,我告訴她不是的,那個瞬間我忽然意識到,其實我要安慰的人不是她。明寶什麼都不懂,所以能這樣哭著問我,但是你不能。」
「我——」
「商陸,其實你明白的,你沒有來問我,不是因為你不在乎不介意。不是因為你沒有這些疑問,不是你不想知道答案,是因為你怕。」柯嶼很用力地眨了眨眼,「你比誰都明白,如果我知道了這件事,我就會走。所以你要瞞我一輩子。」
商陸閉了下眼。是因為太缺乏睡眠的緣故嗎?他覺得心臟在不住地、筆直地往下沉。
「掛完明寶的電話,我一直在想,你是用什麼心情看我對你撒謊,看我對你逞強說,網上都是造謠,我沒有伺候過他,沒有和他有任何不正當關係?陸陸,」柯嶼這樣喚他,「要什麼樣愛意,才可以支撐你看我撒一輩子謊?」
「我可以。」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商陸冷硬而固執地說,「我可以。」
柯嶼慘澹地笑了笑:「可是我已經知道了,你看過了最不體面的我,你要愛我,連同最不體面的我一起去愛。」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他的人生是一座空中樓閣,他們只是在雲中相遇,商陸永不會知道他深埋在地底的根,早就腐敗、早就爛透了。
但是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從此以後,商陸每看到這座美麗的樓閣,都將想起它腐爛的根。
「柯嶼,你不能對我這麼殘忍。」商陸驀地焦躁起來。他害怕柯嶼始終冷靜的模樣,好像單方面就已經把所有事都決定好,等在這裡就只是通知他。「東西不是我要看的,我看到了,就算現在把我的眼睛摳下來,它也依然在我腦子裡。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跟我分手,」商陸上前一步,試圖去牽住柯嶼,啞聲問:「……你要我怎麼辦?」
但是他看不清,他的手便落空了。
落空的瞬間,一貫篤定的臉上出現了片刻茫然,目光微弱聚焦,他焦躁凌亂地說:「你不能不講道理,不能因為這個就離開我,我做錯了什麼,」聲音里的顫抖被掩藏得一點都不好,他頓了頓,喉頭滾動,「……我做錯了什麼?」
柯嶼在他茫然的質問中如墜冰窖,要死死地咬住牙,才能止住渾身的顫抖。是啊,商陸又做錯了什麼?難道只是因為他太完美、愛得太純粹,讓怯懦骯髒的他顯得那麼相形見絀,所以就要讓他承受這種痛苦嗎?
「不要離開我,寶貝,你不能、你不能……」商陸扶住桌角,忍過眼前陣陣黑色的暈眩,「你不能對我這這樣,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別走。」
為什麼柯老師還不過來抱住他?
像那天在他老家一樣,停電了,風聲很響,他站住不敢輕舉妄動,是柯嶼不顧一切地過來拉住他。
像在綜藝上,即使知道手機可以打燈,也依然在星夜下走過漫長坑窪的泥土路,來為他送一柄提前準備好的手電筒。
「柯嶼,」商陸覺得眼前的黑越來越濃,幾乎奪去了他所有的視線,「柯老師,……我看不見了,」他焦慮慌亂地說,小心翼翼地懇求,「你過來,到我身邊來,好不好?」
柯嶼仰面深呼吸,指腹在眼底壓了壓,而後走過去,圈住他脖子吻住了他。
燈依然沒開,但商陸的身體緊繃了一瞬,驀然鬆弛而安定了下來。視覺的昏暗把其他的感官都更靈敏地調動了起來,商陸被他的舌尖纏住,才生出恍然隔世的感覺。他們好像很久沒有深吻了,沒有場合,沒有時間,每天就只是淺嘗輒止地交吻。
柯嶼的氣息是菸草味的甜,帶有被冷氣浸透的冰冷。
但他的技巧和熱情是火熱的。
舌尖深入,卷著他,纏著他,舔舐敏感的上顎。商陸只是微一怔愣便反客為主,更急切地纏抱住他。氣息亂得不像話,他撫著柯嶼的脊背,「寶貝……」兩個字音量很低,尾音消失在彼此的唇舌間。
手指解開衣扣的動作那麼靈活,不知為何想起在片場時老杜問的那句話,「你練得這麼好,女朋友一定愛不釋手吧?」
商陸回的什麼?「他比較內斂。」
真是令人每每想起來就要不自覺微笑的回答。
柯嶼想,他一點也不內斂。
皮帶的金屬扣在夜中叮噹交碰。
「柯嶼——」商陸拉住他手,急促的喘息中聲音還是冷靜,「等我洗完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