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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嶼淡漠地說:「謝謝你照顧我奶奶。」
湯野的笑聲透過聽筒傳入柯嶼耳朵,「我把她當自己家裡人,照顧得怎麼樣都是份內之事。只是我不知道,七年過去了,你還是沒有把你當作是我的人。」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湯野習慣了他的沉默和諷刺,長長地嘆了口氣:「我讓阿州去接你,解約也是要當面解的,我想你也該見見奶奶了。」
第65章
所有文件簽署好後,銀行的匯款通知也同步到位,柯嶼對商陸懶洋洋伸出手:「商先生,謝謝你的救命錢。」
他喜歡裝不熟,商陸遂他的性子,疏離地說:「不客氣。」
等私下無人的時候才暴露本性。他推著商陸的胸膛,把自己送進了他懷裡:「怎麼辦,我無家可歸了。」
商陸被他纏壓在會議室緊閉的門板上,攬著他的腰,聞言挑了挑眉,不做表情時便冷峻的臉一本正經:「柯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柯嶼在他下唇上輕輕啄吻:「吻一次免一個月房租好不好?」
那片公寓的月租金是四萬,雖然很高,但對他這種吸金能力的明星來說其實不痛不癢。年輕的身體被他的調情弄得下腹一片緊繃,商陸在他腰上懲罰似地拍了一把:「是不是想讓我出不了門。」
柯嶼悶笑著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呼吸間,將商陸的肌膚噴薄得熱而潮濕,「菲姐說得對,年輕就是好。」
商陸若有似無地吻著他的耳廓,漸漸察覺出他不合時宜的過分熱情,慾念立時消退,他想了想,低聲問:「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開心?」
柯嶼搖搖頭,仍匍匐在他肩頭:「只是要做一件很重要的大事,有一點緊張。」
「我陪你?」
柯嶼彎了彎唇:「不用。你抱我一下。」
商陸收緊手臂:「在抱著。」
「再緊一點。」
擁有卓越肌肉力量的手臂在他後背更用力地收緊,一隻橫在腰後,一隻箍著他背,漸漸地,形成一個密不可分骨肉相貼連心跳都連成一片的擁抱。
「你都不問我是什麼事。」柯嶼嘆息般地說,聲音有點悶。
商陸頓了頓,「不想聽你撒謊,也不想看你為難拒絕我的樣子。」
他知道柯嶼不想說,他不是扭捏作態的個性,想說能說的話,在這場對話的一開始便說了。
柯嶼心裡泛起柔軟細密的疼,為商陸的敏銳,也為商陸全然的尊重和信任。他的前半段人生短短三十載而已便總是天翻地覆,一會兒委入塵埃,一會兒又被捧上雲端,一會兒千瘡百孔泥沼身陷,一會兒又跌入另一個艷麗的噩夢。好的,壞的,都那麼不可思議。……最不可思議的,是他這麼好的人,愛上了這麼糟糕的自己。
「誰說我會為難?」他煞風景地說,「說不定我拒絕得特別乾脆。」
商陸拿他無可奈何,笑了一聲哄他:「聽上去更難過了。」
盛果兒送他回公寓,感慨道:「這個買主好好哦,全款買了房子又不著急趕人走,還讓你繼續住著——這就是明星待遇嗎?」
柯嶼沒聽到,凝神看著手機里麥安言整理髮過來的片約和未到期的代言合同。到樓下,他讓盛果兒把車開走,上樓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動作細緻而從容不迫。滾燙的熱水從頭頂沖刷而下,流過蟄伏在他後背的曲曲繞繞的瘢痕,刺起酥麻的氧意。
他第一次撕血痂被湯野發現時,作為懲罰,他抽得更狠,又把他禁錮在懷裡,手鎖著手,腿鎖著腿地過了一夜。
記憶再往前追溯更久時,便回到了他和湯野還正常相處著的時候。他一邊出道一邊受訓,在鏡頭前無所適從,面對話筒,慣常的從容也消失殆盡。湯野最常去形體課上看他,公司有專門的教室,一目了然的大落地窗,鑲嵌四周的鏡子永遠都明鏡無塵,形體老師訓練他的站、走、坐姿,矯正所有長此以往有害的惡態,在課程末尾又教他如何漂亮地鬆弛。他姿態儀態已經足夠好,要調整便是細微到極處,難度反而加倍。
辰野簽約的新人一批接一批,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有這樣事無巨細的培訓待遇。
湯野那時候就在教室外看他,看形體老師用一柄摺扇當作教具,頂他的腰,敲他的肩,輕抬他的下巴,或者狠狠拍打他的膝蓋和腳踝,口中念著:「下巴收一收!腹式呼吸山式站姿——你怎麼就是記不住?」
光是符合標準地站著就出了一身熱汗。回眸時,被汗打濕的額發垂下,他看到湯野慵懶地站在門外,襯衫馬甲一絲不苟,兩隻袖子挽到手肘,看著他似笑非笑。
手機鈴聲打斷了柯嶼的回憶。他擰上花灑,雙手卡著將濕漉漉的黑髮後捋,燈光下微微仰起的臉上,垂斂的眼瞼蒼白顫抖。靜了半晌,柯嶼推開門踩上地巾,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阿州」二字未理,繼續慢條斯理地護膚,繼而吹乾頭髮。
阿州見到他時覺得哪裡不太一樣。想了想,大概是因為他今天穿得特別學生,一件寬鬆的白T恤,一條普通的灰色煙管褲,縱然有星光養著,也未免過於樸素了。
他為柯嶼拉開後門,車子啟動,柯嶼看著窗外後掠的街景,問,聲音裡帶著懶散笑意:「阿州,七年,你好像成了我的專屬司機。」
他是湯野的貼身私人助理,可堪大用的關係,這幾年乾的最多的事情卻成了接送他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