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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業主房卡刷鎖時,心跳還快得不可思議,推開門,映入眼前的玄關客廳一切照舊,心口那點隱秘的僥倖還沒來得及浮上,他忽然意識到——貓不見了。
五隻貓消失得乾乾淨淨,只有頂天立地的貓爬架還留在原處,高腳貓碗是有五隻的,只帶走了一隻。
商陸蹲下身,手指莫名觸了觸碗沿。他跑得這麼快。這幾隻小東西被嬌慣得無法無天,經常在他壓著柯嶼做好事時來搗亂,現在看到他走得這麼匆忙,逃一樣,不知道它們會不會餓肚子?
他勾了勾唇,眼神被一種如夢似幻的微弱笑意所籠罩。
第一次來這棟公寓時,柯嶼帶他參觀,那時候他就該明白,這個房子簡潔、蒼白,處處預示著它的主人隨時會走。
明叔在雲歸等了他很久,近深夜還沒收到信息,電話打到了柯嶼那裡,沒想到是關機的。等上網看新聞,才知道下午那場採訪已經上了熱搜,「柯嶼退出商陸劇組」赫然高位在列,他點進去了,看到了兩人的採訪,柯嶼淡然,商陸意外,震痛從他眼神一閃而過。
他一晚上沒找到他的少爺,不知道他在柯嶼的房子裡睡著了。
滿世界都在找商陸,要問問他跟柯嶼之間究竟是什麼事,明叔幾次下山,都看到山腳下蹲點駐守的記者。得幸於雲歸嚴密的安保和業主的投訴,記者最終空手而歸,而另一位當事人也始終沒有出現。
CP粉說:「我的CP be得轟轟烈烈,全世界都她媽知道了」
明叔帶著一整套家政班子抵達公寓,做好了商陸要在這裡長住的打算。
滿屋子都是稿紙,揉皺成團,或散落如雪花,幾乎快沒有落腳的地方。
商陸英俊的面容上已不見血色,打開門的那個瞬間,明叔分明看到了他眼裡的希冀,那點光在看到他那秒迅速熄滅,如流星跌落。
「是你啊。」商陸說,回過身,「別踩到稿子。」
他赤著腳,灰色運動褲腿一隻高到膝蓋,一隻低束在腳踝,不知道是怎麼搞的。手裡攥著鋼筆,說話時,手指莫名攥緊了筆桿,問:「這幾天……家裡有沒有來客人?」
明叔說:「沒有。」
商陸點點頭,攥著鋼筆的手鬆弛下來,「讓你擔心了。」而後在客廳的地毯上屈膝盤腿而坐,一本以柯嶼為封面的雜誌墊在紙下,紙面上筆跡潦草畫面凌亂,令人看不懂這些分鏡想表達的內容。
商陸只是垂目畫著,忘了屋子裡還有人在。但他想必進行得很不順利,草草幾筆後,畫紙被揉成一團,而他隨時扔掉時連眉都沒皺一下,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靈感窮盡。
不僅客廳,餐廳和書房裡也都是外賣盒子。他一定是懶得選的,一色都是同一家酒店的餐盒和咖啡紙杯,紙杯里還剩了些底,裡面浸滿了菸頭。明叔叫了他三聲,問他這幾天吃的什麼,商陸目光流露出茫然。
秦姨帶了四個家政親手忙活,足足忙了五個小時才收拾一新。廚房裡,明叔正聽廚師跟他確認晚上的菜單,驀地聽到臥室一聲拔高的震怒:「誰讓你們換的床單?!」
臥室的兩米大床上,床單和被套都已經煥然一新,端景柜上新增了一瓶無火香薰,六枝擴香條散發著清新的青竹調,將屋子裡原有的氣息都消弭殆盡了。
隨從噤若寒蟬,都面面相覷。
他們少爺向來不是這樣的。
秦姨硬著頭皮:「少爺……」
商陸猛地住口,胸口的起伏遲遲沒有平靜,他撇過臉去,逆著光,掌根抵著額頭,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也許是過了數十秒,才聽到他說:「都回去吧。」
秦姨覺得他是累極了,已經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
不知道是第幾天,散落滿地的稿紙被一隻手一頁一頁撿起。他的動靜很輕,腳步幾乎無聲,手上素淨,什麼飾物都沒戴。紙在他掌心一張疊一張,撿完後,在桌角輕輕地碼了碼,變成齊整的一沓,而後靜靜放好了。
細碎的動靜驚醒了地毯上躺著的商陸。他一臂搭著額頭,以此來微弱地抵擋白天的光線,沙發毯在他腰間橫陳,勉強起到一點保暖的作用。聽到動靜,他整個人都猛烈地抖了一下,好像是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商陸。」
有人叫他。
薄毯下的身體明顯一僵,繼而迅速坐起了身,因為太過莽撞,膝蓋重重撞到了邊幾,上面的茶杯應聲而倒,他臉色一變,吃痛地悶哼了一聲,手捂住了撞到的地方。
柯嶼的腳步往前了一小步,又堪堪站住了,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去。商陸抬眸時,只看到他好好地、無動於衷地站著。
商陸半坐著,捂著膝蓋,傻傻地蹙眉看了他兩秒,隨即如夢初醒:「我、……是你,你、……」
簡直是立正站好。
「抱歉,有點亂,我……」抓了把頭髮,四顧的目光沒有焦點,但唇已經抿著上揚了起來,「我馬上收拾。」
柯嶼靜靜地凝視他兩秒,語氣漫不經心:「不用,我回來拿點東西。」
商陸的動作停滯住,仿若沒聽懂似地說:「你那天為什麼不打招呼就走了?」他笑了一下,手足無措的,像個孩子,「早上起來找了你好久,以為你生我的氣,故意裝沒聽到。」
柯嶼走進衣帽間,拖出二十四寸行李箱,繼而打開櫃門,不緊不慢地挑著能帶走的衣服。他知道商陸會在這裡等他的,只是沒想到他會等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