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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惜,如果一開始便沒有,你也不必來廟街,更不會遇到那些煩心事。」
康嘉茵連連否定,笑得樂天又俏皮。
「不可以當作沒有啦,我第一部做女主角的戲,怎麼可以沒有。總之我年紀小,我等得起,項目已經定下,我不信衰到全組宣布解散。」
蘇綺又陪她隨便談幾句,康嘉茵還想找她算命,蘇綺想到之前用她八字排盤得知,近兩年感情上都不會有什麼吉運與實質性進展,委婉拒絕。
只說如果兩年後她們兩個還算朋友,免費送她一卦,康嘉茵似笑非笑地答應,略帶愁容。
唐允走進輿樓便覺得悶熱,蘇綺在裡面看電視,剛講完台灣議員競選進展得如火如荼,又講本港最被寄予厚望、最年輕的總警司宣布即日卸任,記者爭相前去採訪,不明原由,警方只給出「不方便透露」這一句答覆。
他見她撐著下巴打盹,便坐在旁邊擺弄煙盒,蘇綺睜眼睨他,仿佛在表示:你怎麼又來?
「他老豆準備把他弄到ICAC,這些記者好像天要塌,全港46位總警司,多他一個少他一個有什麼關係。」
蘇綺瞭然,揉了揉眼睛隨意地說:「講這些做什麼,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鍾伯棨這個一哥坐穩,又要把兒子插到ICAC,他鍾家這樣貪心,仙姑你說會不會被雷擊?」
「不要亂咒別人,遭報應的是自己。」
「鍾伯棨你不熟,鍾伯渠你總記得。」看蘇綺興致缺缺,他終於要進入正題。「鴻焯置業那位,一哥親弟,正同你的瘟生合作共闖新馬房地產市場,只可惜鍾伯渠太蠢……」
蘇綺聽到「你的溫生」只覺得刺耳,隨手拿起桌邊的一本書丟了過去,唐允恬不知恥地笑,像極校園裡鍾意討嫌的壞男孩。
「你懂不懂適可而止?我與他多久沒見,他如今在哪我都不知,更別講身份相差懸殊。」
「你還命令我適可而止,你上次當街同我撒潑,我勸你你有聽過?」
「你幼不幼稚?還翻舊帳。」
他突然調轉話題,打了個哈欠,「你這裡好小,我想睡覺都沒處躺,晚上還要去沙田給老東西做壽。」
「哪個老東西?」她以為是唐協亭,但唐協亭怎麼可能在沙田做壽。
「長我一輩的那位七叔,比肥番正經些。」
「肥番……」
「他最近好安靜,美蘭不知多開心,想弄他你還要等等。」
「我一定要看他死的。」
「你多多討好我,吹吹枕邊風,說不定明天我就為你當街斬人。」
「你會嗎?」蘇綺不信。
「傻女,我當然不會,除非腦子壞掉。」
「……」
「晚上我來順路接你。」
「去哪?」
「你說去哪?回我那裡睡覺,我身體沒問題,你難道要我學我老豆一樣戒色?」
「收聲,看我心情。」
「綁也要把你綁回去,給我做陪丨睡女傭。」
「鹹濕佬,滾啊。」
那年盛夏燥熱不堪,鮮少降雨。整座城再平常不過的一季,又出現了那麼一些波瀾而略顯不同。
六月中旬,黃家駒於日本遭遇事故,不出一周宣布死亡,全港俱驚,廟街那幾日每晚都是Beyond專場,從此樂隊不再完整。
月末,警務處處長鍾伯棨之子鍾亦琛——年輕又前途無量的那位總警司,轉業到廉署任調查主任。有人為此嘆惋,可惜一代未來警界新星就此磨滅,也有人講鍾伯棨野心太大,把手伸到ICAC,眾說紛紜。
蘇綺在陽光最熾的那幾日開始考取駕駛執照,源於唐允問她是否會開車。曾經溫謙良親手教她,出事那年年初取得證件,可惜沒使過幾次,蘇寶珍已死。
她顧慮到日後方便,還是去參與了考試,唐允直接讓北仔繳費、送紅包,一氣呵成,她只要去簽到,不出一月便拿到手。
Childe從新加坡打來電話,她從容分享動態,還是覺得內心缺失。唐允車庫裡選相對低調又不至於太老成的一輛,她載阿詩到維港吹風,清涼的晚風,好像自以為可洗盡鉛華。
夜夜與唐允糾葛纏綿、交頸而臥,一顆心扭曲過太多次仿佛就失去痛覺,並無新意,再不多言。
溫謙良八月中旬返港,留下幾個心腹駐派新加坡直到項目結束,溫至臻還指望他回來逐步接手溫氏,主持大局。
他頭一晚被接風宴困住,第二天帶手信去見蘇綺,兩人在北角一間奢麗僻靜的西餐廳吃飯,隨意話近況,氣氛還算溫和。
蘇綺沒有講自己在同唐允拍拖。
溫謙良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也只當不知,他在等她親口講。
蘇綺卻說了旁的。
「我有聽說契爺前兩年開始投資電影,今年已經過去大半,居然還沒聽到風聲。」
溫謙良淡淡地答:「香港電影水深龍多,他不過外行玩票,選擇上自然要謹慎,也許將來會開一間電影公司,請專人打理。」
「契爺不是鍾意粵劇?我們曾經聽《帝女花》還是受他薰陶,眼下我聽說有個與粵劇有關的項目,你可以考慮介紹給他。」
溫謙良眼神複雜地盯著蘇綺,沉默片刻才開口。
「Pearl,你有什麼居心?」
作者有話要說:1.初哥:新手2.「願我會揸火箭……」:林子祥的《分分鐘需要你》歌詞。3.一哥:香港警務處處長,屬於警方權利最大的領導。因為車牌號是「1」,所以叫一哥。4.ICAC:廉政公署,簡稱廉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