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
數萬萬人追求無敵海景、山頂別墅,可惜大屋過大,寒心更寒。
餘生好似冰底水,日夜東流人不知。
蘇綺做太久,做不回蘇寶珍啦。
唐允被搶救過來後再沒尋死,鍾亦琛如釋重負,ICAC與O記為此案聯合調查,唐鄭敏儀出山,四處周旋。
初次庭審時間確定後,鍾亦琛打給蘇綺告知,彼時她正在商場為一藍一粉兩件baby服猶豫——不知腹中是男是女。
轉念一想,男女又有何妨,她更鍾意藍色這件,轉身遞給阿姨後冷淡回答對面:「鍾Sir幾時要與我打報告?我又不會做出庭證人。」
「惡女一枚。」鍾亦琛善意提醒:「他阿媽勢必要把他保住,O記鄺智民已經開始偏頗,你小心深夜撞鬼,見到出獄唐允。」
蘇綺才不信他恐嚇,「假如唐允出獄,我勸你即刻卸任,廢柴一位。」
果然是同門師兄妹一對。
仲秋,北仔老豆於家中上吊自殺,月圓人難圓。
本以為從夏天阿詩成婚開始,日子終於否極泰來,卻不知否與泰是個戲弄的輪迴,循環往復。神佛之手薄情,於人間隨意翻弄,居然配稱為造化。
葬禮,葬禮,還是葬禮。從湯浚昌去世開始,她一直都在奔赴葬禮,不知下一場會是誰的?
好像百丨家丨樂的最後一張牌,殘忍又神秘。
唐鄭敏儀並非善類,四處打點關係,拖到蘇綺即將臨產還未下定最終判決,可惜她急到發病入院。
蘇綺知她老毛病,還是出面探望。唐太從冷臉面對再到失聲痛哭,蘇綺並非磐石,內心又在絞緊。
負罪走出病房的那一刻還在懷疑:明明唐家人做錯事,為何她此刻宛如罪人?
只能說明:他們壞透了。
又不得不承認——壞得很有含量,也是一門技術。
時間走到95年尾月,唐允宣判當天,蘇綺於養和醫院生產。
五磅七安士,女嬰。小小一枚,她連碰都不敢,阿正抱過bb的次數都高過她。
出院後,北仔每天收工後雷打不動地到太平山陪蘇綺,要不是家中阿姨知道他們實際關係,都要懷疑北仔就是爹地。
蘇綺怪他次數太頻繁,命令不准每天都來,北仔應承得不情願,想同阿詩提點什麼,看到她與阿正湊在一起親昵,又生生咽回去。
他們默契地不提唐允,可阿正險些沒守住嘴,被阿詩扯到偏廳拳打怒罵招呼。夫妻二人聽到腳步聲轉頭,見蘇綺就站在那,滿臉冷漠無神,情形尷尬又詭異。
月末,北仔決定送他老豆骨灰回內地,順便到祖宅與多年未見的家人共度農曆新年。蘇綺表面看起來並無異樣,在家處理公務,準備返工事宜。
那天下大雨,雷閃交加,北仔於深夜艱難開車趕到太平山,擔心惡劣天氣引發事故,大屋缺少牢靠男人。
一位阿姨住樓下,出來為他開門,樓上嬰兒房又一名阿姨懷抱大哭不斷的小公主耐心地哄——其實已經瀕臨臨界,還是要忍。
他問阿姨蘇綺是否睡下,阿姨回應:「剛剛還在呀……」
皮夾克上掛著雨水未擦,他匆匆趕到蘇綺臥室,發現空無一人,一間一間屋推開看過,心底越來越緊張,總覺得情況那樣像。
最後像是靈光乍現,找回她臥室洗手間,門被反鎖,北仔敲門叫人,蘇綺不應。
又跑下樓拿備用鑰匙,強行打開門後累到低喘,蘇綺縮在浴室角落裡,長發抓亂,雙手捂住耳朵,精神崩潰狀態。
「阿姐……」他湊過去,把蘇綺帶到懷裡安撫。家裡曾有那樣一位老豆,他早該想到她有抑鬱徵兆。
堵住她所有的話,任她埋在他臂彎痛哭,「阿姐,你只是生病而已,我明天帶你去醫院看醫生,吃過藥就會好……」
她講胡話,語氣又篤定認真:「你帶她走好不好……我拜託你……帶她離開這裡……」
窗口閃過藍色閃電,北仔哽咽,「阿姐,那是你親生女,你不可以不要……」
「她好吵……我怕……我忍不住殺掉她……」
北仔伸手撫蘇綺頭頂安撫,「她好可愛,是全世界最珍貴的baby,將來同阿姐一樣靚……」
蘇綺發瘋一樣搖頭,哭更猛烈,與室外狂風驟雨交雜在一起,不僅她自己心絞到瀕死,北仔也感同身受幾分。
「我不該生她下來……我應該落掉……她是唐允的女嘛……同他一樣是煞星……欺我氣我……」
她懷胎與生產過程從未受苦,好像本港多少無知少女一樣渾渾噩噩奉子成婚,爹地媽咪為何不在身旁?寶珍第一次做母親,難免會迷茫。
而北仔身為男人同樣不懂,女人哺育嬰兒比孕期大腹艱難百倍,因此常人生煩生厭,睡不安穩、腰疼脫髮,蘇綺則要生恨。
「黎永正恨我……唐允被判八年也憎我……他們怎麼還沒死光……只有我是罪人……我不痛……」
她一通胡言,神智越來越不清晰,如果不是外面雨勢太大,他恐怕現在就要帶她去醫院。
北仔又想到什麼,撩開她長發與袖口,果然看到兩條手臂、胸前、脖頸都有深紅抓痕,短時間內褪不掉。他不過兩天沒來,她在自殘。
「阿姐,我帶你到內地散心好不好?北方冬季會下雪,你不鍾意帶bb那就拜託給阿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