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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允喉嚨微動,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手掌撫上她臉頰,很燙,那雙唇也不再水潤,面色蒼白。
順勢把她攬過來,蘇綺乖順伏在他膝頭,彼此看不到互相表情。唐允的手在她頭頂,撫摸披散的發,沉默許久才開口。
語氣異樣深沉:「別騙我。」
蘇綺說:「我事事靠你,ICAC把你帶走,我有什麼好處?」
好奇怪的夜晚,不開燈的夜晚,她變得話多,他話少。
膝頭的人赤丨裸上身,只有纏著的白色繃帶略作遮擋,唐允手掌向下,輕輕撫摸她露在外面的肌膚。
他終於肯關切她:「疼不疼?」
眼淚浸潤到他黑色的西裝褲上,看不到痕跡,蘇綺聲音染上顫抖,「疼。」
他又故意問:「腹中的仔呢?」
「沒有了。」哭意漸漸濃烈,看起來倒真有些像剛墮過胎的失敗母親,流淚怨懟,「都怪你。」
唐允一張臉僵冷,陪她入戲,「嗯,都怪我。」
……
那天她睡好早,唐允一邊松襯衫紐扣一邊走出臥室,到外面的洗手間沖涼。
臥室短暫照進客廳的燈光,又重歸於黑暗,蘇綺睜眼,拿起床頭柜上失而復得的手機傳SMS,顯示送達後立刻刪除。
鍾亦琛仍在廉署辦公樓,對著沖洗出的照片猶豫該不該啟動調查,電話響起,他打開看後立刻瞭然,心頭懸著的石頭也終於徹底放下。
「安,暫不聯絡,公事照舊。」
作者有話要說:1.助調:ICAC助理調查主任,最基本的職位。2. LeslieCheung:張國榮;JackyCheung:張學友。3.SMS:簡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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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協亭與唐鄭敏儀返港,唐允到機場接機。
唐太看到他的瞬間眼神欣喜,隨後發現不見蘇綺,直接問道:「阿綺沒來?她應承過我。」
唐允說:「她生病,沒法來。」
唐太沒作多想,反而唐協亭語氣嚴肅地問:「那天在紅磡怎麼回事,陣仗好大,因為女人?」
唐允扯了個假笑,「誰給你亂講?小事而已。」
他命阿正乘另一部車,自己坐副駕駛,身後是唐協亭與唐太。
路上唐協亭斷斷續續還在為這件事斥責他,唐允被他吵得煩躁,生怕這位大佬下一句再提溫謙良,幸好他如今與溫至臻關係冷淡許多。
「不是講過小事?你遲歸一周,我幫你做多少事情,你只抓住這一件不放?」
唐鄭敏儀也暗自扯唐協亭衣袖,唐協亭在飛機上沒睡安穩,眼下脾氣壓不住,畢竟是父子,性情那樣像,誰也不讓。
「那不是你應該做的?好像你給我多大恩惠,你今天二十七,我盼你沉穩些啊!」
他頭也不回,看向窗外隧道里黃色的燈柱,語氣平緩冷淡,「我與你沒什麼好講。」
唐協亭轉而與唐太抱怨:「我就養出來這樣一個衰仔,二十七歲好沒正經,仍舊當街為爭女仔驚動差佬……」
唐允嘆氣,恨車速這樣慢,顧及唐太也在,沒辦法讓司機提速,只能想辦法堵住唐協亭的嘴。
他決定將計就計,冷聲擲出絕殺:「沒有女仔,是蘇綺,你討厭的那位仙姑。」
「她腹中剛流掉你的長孫,可以了?」
唐協亭確實被震到,一時間內什麼話都講不出口,唐太更激動,身子探向前問唐允:「發生什麼?」
「她去紅磡會友,發現被人跟,下雨路滑摔倒。」語氣平淡,編謊話毫不費力。
「誰跟她?」唐協亭問,顯然惋惜又惱火。
「在查,不必你講,我知道怎麼做。」
後來車子裡始終安靜,唐太忍不住嘆氣,哀傷沉默,唐協亭見狀也不再多言,唐允把車窗降下幾公分,吹溫度適宜的風,享受安靜。
把人送回家後唐允就打算走,唐協亭獨自上樓,背影略帶蒼涼,唐太把他叫住,母子兩個禮貌對話。
她先為唐協亭說項,「他心裡是難過的,好可惜。」
唐允點點頭,有些敷衍。
「阿綺在醫院?我明天去探望她。」
唐允說:「在家,你剛回來也辛苦,歇幾天再去。」
唐太短暫錯愕,確定這句話算作關懷,露出笑容。
他眼神躲避,看到阿正等在門口吸菸,門還開著,唐太聞到味道又開始咳,還用手擋住。
唐允看在眼裡,擺手就走,果斷帶上門,阿正趕忙跟上。
晚上回到家時已經深夜,唐協亭返港,少不了有人為他設宴接風,唐允強撐著應酬一晚,菜沒碰幾口,酒飲不少。
進門後換鞋,發現客廳只開了一盞壁燈,昏黃又溫暖,蘇綺坐在料理台前翻書,差一碗熱騰騰的面,他就要以為自己在拍TVB,扮事業有成、家庭祥和的成功人士。
蘇綺聞聲回頭,「回來了?」
他胃裡確實好空,沒講出口,「還沒睡?」
蘇綺聞到酒氣,臨時調轉話頭,「我有點餓,想等你回來做東西吃。」
空氣中到處滋生著暖流,他把這歸咎為天氣太好、氣溫升高,且他吸取教訓,Miss蘇乖巧賢惠好比黃鼠狼給雞拜年——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走過去,語氣輕浮,「你下面給我吃?」
蘇綺罵他鹹濕,把薄薄一本小說丟過去,唐允接住,坐在旁邊等候。
那晚好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