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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綺扭頭看窗外,「你在太子道把我放下,我要去旺角買花。」
唐允冷笑,「仙姑好高貴,拿我當賓叔用,還像在使喚一條狗。」
「那你叫兩聲聽聽看。」
「……」
唐允腦子也快,動了動,像是想到什麼,又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笑容愈深——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他想的是蘇綺剛剛埋在他懷裡柔生生說的那句:你不是不要我了?
不是沒有過被女人問這種話,可蘇綺問出口還是有些不一樣。
他確定,她一定已經開始鍾意他,自古以來沒有女人能抵擋得了英雄救美這齣戲。
又咳了聲,唐允拿腔作勢地說:「我沒有不要你,這半月做事脫不開身。你想我了,是吧?」
蘇綺差點驚到跳車逃跑。
她更想伸手摸一摸太子爺的額頭,是否已經高燒四十度,神志不清講胡話。
唐允見她不語,繼續說:「美蘭是砵蘭街夜總會的媽媽桑,最近有事去她那裡,阿正或許鍾意成熟少婦,我沒這個癖好。」
……
「還生氣?社團出去談事情,當然要叫些妹妹來活絡氣氛,我頂多摟了幾個,還沒那麼精蟲上腦飢不擇食。」
……
「你懂不懂見好就收?我確實玩得不少,可又沒跟你談婚論嫁,不要沒完沒了。」
蘇綺根本沒聽他講,只當唐允在放屁,放屁有什麼可聞的?一心注意力放在車窗外面的街景上,直到看到那輛記憶里的車。
她終於說話,提高分貝招呼唐允停車,唐允正要擺明自己沒有和她談婚論嫁的意向,見狀趕緊踩剎車。
回頭問她:「你做什麼?」
他今天第二次覺得她眼裡有星河,蘇綺嘴角淡淡揚起,像是忽然變得靈動,手指路邊——唐允確實開到了太子道,隔著一條短短的路還能看見遠處的花墟公園,而小路中間正停著輛富豪雪糕車。
「我請你吃雪糕,算作謝你救我。」
太子爺剛還有些被忽略的憋悶,一轉頭就忘了被她冷落一路的尷尬,笑得有些得意。
「謝我啊?我更想你晚上主動點,讓我……」
蘇綺知道他要說鹹濕話語,扭頭就走,跑向幾十米外的雪糕車。
唐允罵她傻女,身體卻很誠實地下車鎖門,跟了上去。
等到站在雪糕車面前,旁邊有年輕師奶抱著仔,小口餵著吃冰淇淋,笑聲中洋溢的幸福感太刺眼,她一時間情緒複雜。
唐允看著簡單的價目表,直接點了最貴的——說是最貴,其實也便宜到死。
他靠在那躲避陽光,看蘇綺忽然又變得沉默,自己都已經拿到手冰淇淋甜筒,她才開口:「珍寶橙冰。」
最便宜的那個。
唐允當她囊中羞澀,隨便在口袋裡抽了張鈔票遞進去,擺手對販售員說:「給她和我一樣的。」
開玩笑,太子爺哪裡需要女人請客,有心就好。而他做東買單,小到一支雪糕也不能太寒酸。
他自然不知道蘇綺在想什麼。
拿到那支冰淇淋的時候,蘇綺隱約有一種夢碎的感覺,忍不住憎恨:救她的為什麼不是Childe?一起吃雪糕的為什麼也不是Childe?
本港隨機出街的雪糕車,蘇綺在心裡把它譬喻為遇見流星,不比流星那麼罕見珍貴,是有好比看流星的絕美回憶。
曾經和Childe一起逛中環,總是遇不到,總是遇不到。
後來他學會駕駛,便說要帶她開車大街小巷地找,寶珍唾棄他開平治轎車追雪糕車,好痴好傻。可一顆腦袋掛著兩隻辮子探出車窗,她盯得比誰都認真。
終於在太陽落山時停下腳步,Childe用英文從頭到尾讀下來四種雪糕,落在最下面價格最美麗的珍寶橙冰。
JUMBO ORANGE
「珍寶」不就是他的Precious Pearl?
除此之外,溫謙良再買一隻冰淇淋,兩人靠在車子旁,一口雪糕、一口橙冰,灣仔傍晚粉紫色的天空,接吻都是兩種甜味疊加,濃情翻倍。
可眼下只有唐允。
浪漫無邪的場合,碧空如洗,只差了那麼一點。
羅曼蒂克被惡毒的紫外線謀殺掉,屍體都不剩,埋葬於無形,蘇綺只看得到現實。
一波三折的午後,她仿佛耗光了的電池,沒了心思去旺角花墟——贈阿詩鮮花插瓶的事宜只能以後再議。
回廟街的路上,蘇綺識趣地坐在了副駕位,唐允等交通信號燈的時候動手碰她,非要看她額頭上的疤痕,真討人嫌。
蘇綺無奈給他講:「我有在做祛疤,已經快看不出來,你不要弄亂我髮型。」
他是幼稚園裡的壞男孩,聞言非要伸手把她頭髮抓得更亂,「肥番味道重,反正你回去也要洗,還講什麼髮型?」
蘇綺咬牙沉默,絕對不要再理這個瘋狗,你理他一句他就能多講十句。
車停在廟街路口,她下去後唐允把人叫住,卻是滿臉正色,「不要告肥番的狀,我老豆還不願意動他,你想報今天的仇只能靠我,清楚嗎?」
蘇綺明白,唐允的意思是他早有打算,提醒她不要壞事。而她要做的事情那麼多,有人開口幫她解決肥番,何樂而不為。
「你當我是天真學生妹,被欺負還向老師告狀?」
唐允點頭,手臂探出車窗,拽她纖細手腕,「晚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