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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詩清看看端坐的小姑娘,再看看一臉煩躁的賀懷。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你……難道是……?賀懷,你這個瘋子!」
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文棉一直雙手搭在膝上乖乖的坐著。
但她的手裡,握著一支錄音筆。
筆上的開關燈,正明晃晃地亮著。
第三十八章 這是,他的女孩。……
後來, 俞詩清給文棉解釋清楚了。
她和賀懷在劍橋是同門,這次是受賀懷所託,專門過來幫她做干預的。
她有男朋友, 從大學時期就在一起了,到現在已經10年長跑。最近在籌備著回國結婚, 順便就和老公在國內定居下來。
作為這次干預的交換,賀懷答應她, 會幫她引薦,進入市級人才引進的備選池。
當然,至於能不能評上, 還是要看她家底夠不夠硬。
文棉聽了解釋, 勉為其難地哼了兩聲, 和他們拼了一桌一起吃飯。
*
晚上, 文棉一個人回到家裡。
家裡冷冷清清的, 但收拾的分外乾淨。
自從媽媽生病住院,鹿小小就幫他安排了阿姨,負責每周一次的衛生打掃。
雖然媽媽不在家裡, 但文棉今天很開心。
因為晚上師娘給她發了消息, 說媽媽這周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說腫瘤沒有再擴散,目前病情穩定住了, 接下來,就要精準打擊, 一點一點把身體裡的腫瘤給消滅。
師娘還說,只要媽媽繼續配合治療,好起來的機率會很大!
文棉心裡一塊石頭放下,高興的在浴室里一邊洗澡一邊哼歌。
*
小姑娘從滿是水汽的浴室出來, 換上一身皂莢香味的厚睡衣。
「滴」一聲把空調打開。
呼呼的暖風,就吹了起來。
現在,牆上的掛鍾指向晚上的九點鐘。
文棉踩著「擦擦」的棉拖鞋,從包里摸出錄音筆,然後抱著她的pad,爬上了軟軟的小床。
她熟練地插上錄音筆的耳機,然後按了播放鍵。
然後,認真地抱著pad默寫他們在耳機里講過的話。
暖風捲起她的床上的帘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只有觸控筆敲在屏幕上的「噠噠」聲,清脆又好聽。
*
[這不是你在倫敦的時候,裝在錢包里的那個?你該不會……]
[你瘋了吧……只要被有心人發現,就能吊銷你的從醫資格……]
[她什麼都不懂,對你產生移情,誤以為這是愛情……]
文棉看著自己寫出來的對話,又去搜了一下移情。
[移情,是存在於心裡諮詢者與來訪者之間的一種強烈情感。常見表現為:依戀、戀愛或者雙面情感。](*注
文棉眨眨眼,目光落在「依戀」和「戀愛」這幾個字上。
然後輕輕地,在這裡打了兩個圈。
菜單緩緩下拉,她把整個百科都看完,又看到一篇相關內容的推文:《為什麼移情不是愛情,也不是真的》
點開之後,看到的是洋洋灑灑一篇分析,旁徵博引,這個人說、那個人講。
最可怕的一句,莫過於一位名叫Dorothea Lack的心理學家講的話:
「病人這種愛的感情,通常不是基於對諮詢師真實的認知。病人其實對諮詢師一無所知,這一切都是病人自己的幻想。」(*注
文棉眨眨眼,平靜地關了網頁。
白底黑字的備忘錄,就又顯示到了屏幕的最上邊。
女孩的指尖,輕輕碰觸在一個個圓潤的字體。
清澈又明亮的眼睛裡,盪起一圈又一圈喜悅的波。
她知道了,為什麼當初自己僅僅在師哥的唇角親了一下,他就那樣急匆匆地跑了。
也知道了,為什麼四年過後再見面,師哥依舊是那個時時哄著她、無條件對她好,還一心要幫她治病的師哥。
這從來都不是因為「師哥師妹」這個關係的捆綁,也不是來自道德或者別的什麼的壓力,而是因為單純的喜歡。
師哥,喜歡她。
從四年前,她對師哥懵懂的依戀、想要親近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在默默地喜歡著她了。
這樣的認知,讓她從床上一蹦而起。
然後,在區區一米二的小床上,像只咬尾的小貓一樣,蹦跳著,開心地轉起圈圈來。
師哥喜歡她!
師哥是喜歡她的!
她也好喜歡師哥呀!
*
文棉一晚上都沒怎麼睡。
她原本是想要給賀懷打電話的,要告訴他,從他四年前離開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想他。
她畫了好多的畫,每一幅的人像里,都有他的影子。
她還想告訴他,真的、假的,都沒有關係。
可是她太笨了,好多事情她連面對面都講不清楚,電話里就更加講不清楚了。
於是,小姑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折騰到凌晨兩點都沒有睡著,乾脆又從床上爬起來,旋開書桌上的小檯燈,為賀懷寫了一封長長的信。
到現在,早上的七點鐘,她已經洗漱完畢,並且穿戴好,準備要出門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自己打車出門,所以流程還算熟悉。
路線她已經提前查過了,從她家到賀懷的研究所,只需要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