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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白帆艱難道,「我不知道。」
「領頭的人把我擄上了直升機,越過大西洋的時候,我趁他們不注意跳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北京沃爾碼頭的貨輪上了。」
當時船上的工人都在搬運貨物,大多都是黑人,白帆因遭心理上的重創而失憶,不記得自己是誰,無法說話,跟那些人又語言不通,糊裡糊塗就離開了碼頭。
「那後來」方琰道。
「後來我在外面流浪了半年多,遇見了他。」白帆低聲道。
「嗯。」方琰輕應。
後面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父子倆許久無言。
方琰從塑膠袋裡取出一個裝在白色紙袋裡的包子,遞給白帆。
「你後悔嗎。」
白帆接過包子。
「沒什麼好後悔的。
「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嗯。」方琰低應。
白帆笑了笑。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活不到現在。」
話音剛落,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很有禮貌地敲了幾下就停住了,克制地問道。
「小言,你在裡面嗎?」
方琰站起身走過去,湊到貓眼上看了一眼。
門外男子著一襲黑色風衣,雙眼猩紅,下巴布滿胡茬,看起來活像好幾天沒睡了,頗有些狼狽。
方琰認得這張臉,扭頭看向沙發邊已經站起身的白帆。
「是他。」
「要開門嗎?」
白帆輕輕吸了口氣,點了點頭。
方琰擰動門把打開門,溫和地注視著眼前高大的年輕人,伸出手道。
「你好,我是白帆的爸爸。」
殷靖南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僵硬地伸出手,「你好。」
兩人稍微握了一下就分開了,方琰側身讓開一條路,殷靖南走進去,見到朝思暮想的人,思念立刻從眼底漫了出來。
「小言……」
白帆微微皺了皺眉,對這個使用了一年多的名字生出些許反感。
「我不叫小言。」
「我是白帆。」
小言是無家可歸的孤兒,是個連條流浪狗都不如的乞丐,會因為別人的一點施捨就感恩戴德地奉獻出自己的一切。身體,真心,甚至是生命。
而白帆不會。
白帆有父母,有家庭,有自己的事業和追求,不會因為情愛失去自我,傻乎乎地任由自己墜入深淵。
兩者是截然不同的。
「小言,你能說話了」相較於對方的疏離帯給殷靖南的難過,更能左右殷靖南情緒的是此時此刻的驚喜。
白帆面無表情地糾正他。
「我說了,我不叫小言,我是白帆。」
殷靖南嘴角的笑容凝固,顯得有些無措。
「白帆挺好聽的名字。」
「恭喜你,終於和家人團聚了。」
白帆不置可否,像是連看他一眼都不再願意,回過頭道。
「找我有事嗎。」
男孩留著殷靖南熟悉的髮型,穿著殷靖南親手挑選的黑色毛衣,就連露在外面的雪白的後頸上那點不起眼的小痣都是殷靖南所熟悉的,可所有的一切組合在一起,令殷靖南沒來由覺得陌生。
這讓殷靖南感到恐懼,他朝白帆走了幾步,卻不敢伸手碰他,低聲開口道。
「那天在商場,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大概是沒有吧。」
「沒關係,我可以重新說給你聽,我」
「沒必要了。」白帆出聲打斷他,冰冷的神色足以讓殷靖南心口抽疼,「小白帆。」
「你說過,就算你家人來找你,你也不會跟我分開的。」
白帆笑了笑,「那是小言說的,不是白帆。」
「小言就是白帆。」殷靖南固執道。
白帆淡淡糾正道。
「小言是小言,白帆是白帆。」
「小言喜歡你,愛你,而白帆不。」
殷靖南眼睛更紅了,彎身拉起白帆的手,「小言」
剛碰到白帆就將手抽了回去,轉過身看向窗外。
「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殷先生請離開吧。
殷靖南錯愕地抬起頭,視線略有些模糊,以至於白帆清瘦的背影也變得模糊起來:「你叫我什麼?」
白帆並不看他。
"看來才幾天不見,殷先生的耳朵就開始不好使了。」
「我說請你離開。」
一周以前小言離開的時候,還在那封信里親密地喚他阿南,再次見面,就已經是殷先生了。
倘若住在身體的是同一個靈魂,在恢復過往的記憶之後,中間發生的那段時光就會被抹去嗎。
殷靖南無法接受,也無法相信,他上前抓住小言的胳膊,壓下眼中濕熱,啞聲道。
「我不相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白帆覺得好笑,回身看他,「怎麼證明?」
真要讓殷靖南說,殷靖南又說不出來,杵在原地像個傻子,急哄哄道。
「那我來證明好不好?」
「我們結婚現在就能出發,你想去哪裡領證,英國,荷蘭,或者瑞典」
「夠了。」白帆冷聲道。
殷靖南近乎哀求地開口,「你至少要給我一個機會」
「你得明白,現在不是我相信不相信你的問題,也不是機會不機會的問題。」白帆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