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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起來吧,我已經不生氣了。」
這是小傻子失憶後第一次主動和他產生肢體接觸,簡清很是受寵若驚,忍著身上的不適,搖頭笑道,「沒有不舒服。」
「是我在生自己的氣。」
「可是你的臉好涼啊……」程溫皺起秀氣的眉,把手收回來,又去摸簡清垂在身側的手,同樣是冰涼徹骨。
「你、你在這裡跪了多久了?」
「不是很久。」簡清還是笑,密布血絲的雙眼溫柔地注視著他。
且不說程溫是戴盛鼎的未婚情人,即便不是,以兩家的關係,在聽程衛講述了簡清以前對程溫做的那些禽獸不如的事情之後,他都不希望程溫和簡清離得太走。
沒等程溫說幾句話,就過來拉住他的手臂哄他走。
程溫向來聽話的,雖然很擔心簡清,但還是乖乖地站起身來,視線卻猶如黏在他身上一般。
「小溫……」簡清眼中溫度淡去,在他轉身時開口喚他,其實根本沒發出什麼聲音,只有唇形在動。
一旁的陳助理看不下去了,苦著臉開口道,「程先生,其實我們少爺已經在這裡跪了……」
「陳叔!」簡清面色一變,陡然拔高音量打斷他。
很快沒了力氣似的,輕聲道。
「別說了。」
陳助理泄恨般重重嘆了口氣,低下頭不說話了。
對上程溫疑惑的雙眼,簡清不動聲色地笑道,「沒什麼。」
「你和……去玩兒吧,記得早點回來。」
程溫還是覺得擔心,頓了頓,小聲道,「那阿清什麼時候起來呀?……」
「你放心吧,等我累了就會回去了。」簡清捂唇悶悶咳了兩聲,繼續道,「休息夠了再出來。」
「那……那好吧。」程溫猶豫著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跟著戴盛鼎上了停在路邊的車。
簡清沒什麼反應,反倒是陳助理藏在眼鏡後的雙眼通紅,咬牙重捶自己的雙腿。
「真是作孽啊!」
「是啊,都是作孽。」簡清輕聲附和道。
他以前作的孽,現在全部都要還回去。
等還完了,就扯平了。
想了想,簡清又覺得不對。
怎麼能扯平呢。
不能。
他和程溫應該是難捨難分,藕斷絲連才對。
而不是兩不相欠。
陳助理沒辦法整天都守著簡清,還要按時和張嗔兒匯報情況。
臨出國的時候張嗔兒就吩咐了,一定要把簡清看好了,別讓他做出瘋狂的事情,要是實在阻止不了的話,就告訴她,她來想辦法。
程溫跟他那便宜未婚夫走了之後,陳助理就起身回家去準備午餐了。
他知道簡清不肯回去吃飯的,就用托盤把飯菜端了出來,兩菜一湯,一碗白米飯,時間匆忙,來不及準備更豐盛的,但總歸比什麼都不吃要強。
可簡清仍是不聽勸,不論陳助理說什麼,他都不肯動手吃一口,固執得命。
人要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是會死的。
程衛是要簡清用命來償還曾經犯下的過錯。
陳助理把這些話告訴簡清,希望他能開竅。
簡清卻只低著頭,回道,「我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才更加要堅持。」
「我要讓程叔叔看到我的決心。」
「我要讓他放心地把小溫交到我手上……讓他知道我是真心對小溫好的。」
「少爺……」陳助理操碎了心。
「別說了。」簡清沒有力氣回復他了。
他覺得身體越來越疲憊,很想睡一覺。
但還算清醒的大腦告訴他不可以,必須堅持。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午後三四點左右,不算熱烈的太陽逐漸隱去了,天空中飄起稀疏的雪花。
遠處駛來一輛黑色保時捷,在莊園外停下。
司機下車後立刻到后座打開車門。
這時簡清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必須由陳助理在一旁扶著,才勉強能跪穩。
他起初以為是程溫回來了,很快發現不對,程溫和戴盛鼎坐的車是寶馬,車標就不對。
下來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身著黑色大衣,腳踩高跟,長發燙成了大波浪披在肩頭,白膚紅唇,氣質出眾。
簡清隱隱覺得那女人和他媽長得有點像,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忍不住低頭咳嗽起來,陳助理這回沒忙著幫他順背,又驚又喜地望著正走過來的女人,「夫人……」
簡清聞言,怔怔抬頭去看。
張嗔兒一步步走過來,站定在他面前,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她蹲下身,指尖發顫地捧住簡清的臉,一開口聲音就哽咽了,「兒子……」「!山!與!氵!夕!」
「咱們不要強求了,好不好……咱們回家,媽給你重新找一個合適的。」
「要是小溫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你要怎麼辦啊……」
「你看看你才出國多久,就又成這個樣子了……媽心疼。」眼淚從張嗔兒白皙的臉頰上滾落下來,
她是個性子很強的人,年輕時在外是金牌律師,在家更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很少有事情能讓她哭的。
當年得知簡業明出軌的時候,張嗔兒都能忍著不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淚,利索地收拾了行李開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