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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接觸的越久,越能看到許多許多的癌症患者。
他們有些人比徐長生年長,和病魔抗爭了很久。
也有一些人比他還小很多,癌症從來不會顧念人活沒活夠而手下留情。
我沒有能留太久,很快就先回了成都。公司那邊也不能請很久的假,他只能自己去醫院。
那天晚些時候,徐長生給我打電話,情況不太樂觀。
徐長生慢慢地說:「我打算明天再去北腫看看,多看一些專家,然後……」
北京的醫療水平確實比成都要高上一些,我逃避一樣的附和下去。
徐長生也沒有多提他的病情,轉而笑了笑:
「今天去的時候,醫生問我有沒有家屬,我和他說雖然我一個人來的,但是有。」
我聽他這樣輕鬆的語氣,眼眶卻熱了熱。
我不可能拋下一切去陪在他身邊,但至少可以讓他進病房的時候沒有那麼難過。
掛斷電話,我翻了翻朋友圈,上次和朋友們見過面後,知道情況的人也變多起來。
他們或許有去找徐長生,也有不少人找到了我。
有同情,也有憐憫,還有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我疲憊的應付過去,發了一會兒呆,刷到朋友圈的新消息。
【花菜要吃魚:】年年歲歲,與你共度[/圖片]。
【魚不吃花菜:】年年歲歲,與你共度[/圖片]。
圖片上是一本結婚證。
兩個新人穿著白色襯衣,都露出了一樣燦爛的笑臉。
我認識男生,他是我大學部門的學長,和他的女朋友也愛情長跑五年了。
我還在念書時候,常常能看到他載著坐在自行車后座的女朋友,而他的女朋友往往穿著各色漂亮的裙子。
在無數蜂擁下課的學生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都曾停留。
包括拍下照來,把照片發給徐長生,和他感慨可惜我們不在一所大學的我。
*
在徐長生生病之前,我們也討論過結婚的事宜。
首付,定居,以後住在哪裡,家裡要怎麼裝修……
和所有人一樣,我們都會討論這種話題,也會認真考慮多久才適合。
我和他說:「我要養貓,我想養布偶很久了!端莊又漂亮,到時候就可以陪我玩了!」
徐長生一本正經的否定我:「狗更好,可以陪主人下樓,很忠心,也不會不理人。」
「貓不理人又怎麼了?」我振振有詞,「你聽說過舔狗,沒聽說過舔貓吧?」
徐長生:「……」
徐長生很識趣的說:「妍妍說的都對。」
我又想了想:「那我們兩個都養,這樣就沒有爭議了!就是房子得買大一點……」
要朝陽,客廳要有足夠大的落地窗。
要有起碼的兩室一廳,如果有多出來的房間,做一個書房。
要在客廳買一個特別軟的沙發,周末可以一起看電影打遊戲。
聽說成都這邊有一處樓盤新開了,價格也不貴,可以負擔得起,等我回來就去看看。
我使勁揉了揉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水盈睫。
有時候覺得憎恨一切,想質問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這麼偏心。
他明明不算聖人,也不是什麼壞人。
我也是。
*
雖然是過年,也沒有一點歡快的氣氛。
在過年前幾天,我還是被徐長生催促著回了家,父母都對我噓寒問暖。
媽媽做了我喜歡的餃子,還滷了熱菜,爸爸也在忙著準備年貨。
和以前唯一不同的是,我沒有帶徐長生上門拜訪,他們也沒有問我為什麼。
我想過帶徐長生回家,卻被他拒絕了。
已經步入二期化療,徐長生比之前瘦了很多,精神狀態也沒有那麼好了。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從健康的狀態一步步滑落,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顯得消瘦,蒼白,卻還是和以前一樣清俊溫和。
徐長生和我說:「我這樣的身體狀況,也不方便移動,而且也不合適。」
「妍妍,你幫我挑一些年貨給叔叔阿姨,免得他們對我沒印象了。」
我媽看到我帶回來的年貨,感興趣的翻了翻,笑道:「沒想到你挑的這個茶葉不錯,你爸前兩天還在說……」
我埋頭看手機上存的病歷資料,悶聲打斷她:「不是我選的。」
「是徐長生買的,這些都是他買的,我沒花錢。」
我做事一貫都不如徐長生細心,也不如他妥帖。
他可以方方面面的幫我把事情都操辦好,而我只會直來直往,脾氣暴躁。
我沒看媽媽聽到這句話是什麼臉色,她也很快就調整過來,自顧自的說著要去廚房給我爸打下手。
年夜飯今年是在我們家吃的,爺爺奶奶,堂哥堂姐。
家裡來了一大堆人,但是很顯然他們都知道了一些什麼,沒有人問我。
我不想自己掃興,卻還是忍不住窩在沙發和徐長生聊天。
徐長生父母很早就離異了,各自組建新家庭,也有了新的兒女。
他一個人在冷冷清清的出租房,也沒地方可去,不知道怎麼過。
徐長生倒是和我聊了兩句後,就建議我找堂哥他們一起開黑。
「打遊戲吧?」徐長生語氣輕鬆,「這不是過年必備項目嗎?來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