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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他就方向感極強,很會記路。
小時候,他被母親扔在距離家好遠的縣城,他竟然也就那樣找回了家。
後來,他還曾後悔過。
要是記憶力不那麼好就好了,要是不認得路就好了。
那樣,他就不會被他們扔掉兩次。
可現在,他很慶幸。
單憑著僅僅走過兩次的記憶,抵著風雪,他深一腳淺一腳,終於還是找到了白天大家集合的地方。
此時,他的睫毛上都覆了一層的雪,臉已經被風吹得沒什麼知覺,四肢都像掛了秤砣一樣沉重。
他顧不上休息,圍著那個簡陋的棚子環顧了幾圈,並沒有看到夏梨的身影。
而在不遠處的山坡上,亮著一盞昏黃的燈。
江岑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朝那燈光走過去,進了木屋,他終於看到那個瘦小的身影抱著膝蓋靠在一旁,低頭把臉埋在帽子裡,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身上都是外面飄進來的雪。
「阿梨!!」
他的心都跳了出來,趕忙跑到她身邊跪下。
恍惚間的夏梨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還以為是幻覺。
她等了好久。
從一開始的滿懷期望,到失落,再到絕望。
又冷又餓。
眼前的路也完全隱匿進了黑暗裡。
她像是被世界遺忘的那個人,再也不會有人來救她了。
她有些困了,很想睡覺。
但她聽說,被凍死的人都是睡過去的,於是她又站起來想動一動。
北風颳著木屋四周的板子都在震動。
實在是太冷了,屋裡的燈也越來越暗。
沒過一會兒,她又只能抱著自己縮成一團,身體被凍得慢慢沒了知覺,眼皮也越來越沉重。
「阿梨!」
那熟悉的聲音真真切切地到了耳邊,夏梨才意識到那不是夢。
她吃力地抬起頭,看著江岑的臉從模糊到清晰,又從清晰到模糊。
眼淚終於不爭氣地又掉了下來,熱乎乎的,被冷風一吹,留下一條冰痕。
「阿岑哥哥……」
夏梨再也忍不住了,一頭扎進江岑懷裡,「你怎麼不等我呀……我嚇死了……」
江岑將她抱得緊緊的,摘下手套摸著她的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他的懷抱很暖,夏梨越發覺得有些睏乏,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
「哥哥……我好睏啊……」
江岑趕緊將她從懷裡拉起來,用手搓她僵硬的身子。
「別睡,阿梨,別睡!跟我說話!」
他從包里掏出剛剛嚮導給他的那個野外暖爐,將它點燃放到夏梨身邊,和她並肩坐著。
拍去她外套上的雪,他又從包里掏出幾個剛剛別人給他的暖寶寶遞給夏梨,「自己能貼嗎?」
夏梨昏昏沉沉地搖搖頭,「我手……手凍僵了……」
「那我幫你貼?」
江岑等了一會兒,見她緩慢地點點頭,趕緊將她的外套拉鏈拉下來。
「我……我把你毛衣掀起來了啊……」
江岑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她的衣服,將幾個暖寶寶貼在她的後背和腹部。
緊接著,他又將自己的羽絨外套脫了下來。
「你……你幹什麼呀?」
夏梨問他。
江岑把外套批到她的身上,又把衣襟的那幾顆扣子給她扣上,把她幾乎包成個粽子。
夏梨連忙動動身子將扣子崩開,「你快穿上吧!會冷的!」
「我剛剛走得很快,汗都出來了,現在一點也不冷。」
江岑又重新把她包裹起來,「你先穿著,聽話。」
他抽出夏梨的手,不停地給哈著氣她揉搓著,「好些沒有?」
暖爐熱騰騰的,身上的暖寶寶也開始升溫。
最重要的是,他的呼吸拂在手心。
好溫暖。
「嗯。」
夏梨望著他低頭專心致志的臉,再也沒覺得有一絲寒意。
「我不冷了,你把衣服穿著吧。」
「手還是冰的,怎麼不冷?」
夏梨想了一會兒,突然臉紅道:「那……你把衣服穿上,抱著我不就好了……」
後面那半句,她聲音越來越小。
江岑手裡動作一頓,抬眸看向她:「你說什麼?」
臉頰滾燙。
夏梨現在是真覺得不冷了。
「沒……沒什麼……沒聽到算了。」
江岑低頭笑了起來,「好,我抱著你。」
在夏梨的監督下,江岑把衣服穿好,然後張開雙臂,說:「過來,抱抱。」
夏梨低著頭有些害羞。
江岑便主動過來將她一把攬過來擁進懷裡,「這樣比較暖和?還是你想吃我豆腐啊?」
夏梨抬手捶了他一下,「誰想吃你豆腐啊……」
江岑的手臂又緊了緊,下巴蹭著她的頭頂。
「我想讓你吃我豆腐,行了吧?」
懷裡的身體漸漸熱了起來,軟軟的一團。
他的心也撲通撲通的,在這安靜的雪夜裡格外清晰。
他覺得她一定聽得見。
他低頭看著她逐漸染上紅暈的臉,喉嚨突然痒痒的。
有些話,他再也等不了了。
他剛想開口,夏梨卻先抬了頭。
一雙眸子水盈盈地望著他:「阿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