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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有些煩躁。
他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此刻,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早上他們「一家人」看起來和樂融融的模樣。
他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麼。
「葉景程知道?」
江岑盯著她,問道:「你家的這些事情,他都知道?」
他多麼希望她否認。
他希望,他不是被排除在外的那個。
可夏梨卻輕輕點了點頭,小聲道:「那個時候,我沒有辦法……」
原來他真的是被排除在外的那個。
他還以為自己有多特殊呢。
「沒有辦法?」
江岑自嘲的低頭輕哂,「所以你寧願告訴一個陌生人,也不來找我。你寧願讓他不懷好意的幫你,也不來找我!他都知道的事我卻狗屁都不知道!」
他一瞬不瞬的凝著她,那幽暗的雙眼逐漸泛紅。
「你一聲不響就走,三年!三年你都沒有想過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你拿我當什麼啊夏梨?啊?你他媽到底拿我當什麼?!當初先闖進我生活的是你,說要陪著我的人是你,最後不告而別的也是你!我明明一個人也很好,你他媽為什麼要招惹我?!為什麼?!」
等的這些年,他也覺得不甘,委屈。
可都沒有此刻這樣讓他狼狽。
多年來一直壓抑的情緒此刻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將江岑的理智衝擊得潰不成軍。
此刻,他的心裡有千千萬個「為什麼」,像一根根打了死結的繩索,將他牢牢禁錮住,越是掙扎,就困得越緊。
夏梨怔怔站在他對面,身體已經微微的開始顫抖。
面對江岑一聲接一聲的質問,她再也無力去保持這幾個月在他面前的故作堅強,眼淚控制不住地一顆接一顆往下掉。
「你少在那裡裝可憐,我不會再吃你這套!」
江岑緊緊咬著後槽牙,粗魯地拉過她,拾起地上那條紅寶石手鍊和卡,連人帶東西,一起推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字:「滾。」
認識以來,就算是再煩,他也沒有動手趕過她,更沒有讓她「滾」。
可此時,江岑知道,再不趕她走,下一秒,自己的眼淚就要當著她的面掉下來。
太可笑了。
明明從七歲開始,他就已經決定不會為了任何人的離開而傷心。
可意識到夏梨真的不見了的時候,堂堂一個大男人,竟坐在那地下室里,為一個丫頭偷偷掉了眼淚。
三年間,他總在想,她什麼時候回來。
但此刻,他倒寧願她從來沒有回來過。
這樣,他就能一廂情願的以為,她的人生里,也只有他。
一場夢也好。
只要不醒,它就是真的啊。
-
夏梨自始至終都沒有去餐廳,宋玉打電話問她,她只說前晚沒睡好有些困了,便躲在房間裡再也沒出來。
她躺在床上,手裡扶著兩瓶冰水敷著眼睛。
但一想到剛剛那幕,淚水就止不住的沿著眼角滑落,心裡也堵得喘不過氣來。
好累。
雖然喜歡,但她再也再也不想為那個男人哭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下午到片場時,夏梨的狀態已經看起來和平日裡無異。
今天是最後一天戲,過了今晚,她就不用再待在劇組,不用再面對那個人,徹徹底底的解脫。
想到這裡,她就巴不得快點開始快點結束,早死早超生。
和馬小溪剛從保姆車上下來,唐駿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對夏梨道:「夏梨姐,我哥他有事找你,讓你去車上聊。」
馬小溪暗自看了夏梨一眼,轉了轉眼珠子,指指片場的方向,「夏梨姐,要不我先上去?」
夏梨一把抓住馬小溪,「沒事,我跟你一起去。」
唐駿一看這情況立刻傻了眼,連忙攔住二人去路,帶著央求般:「夏梨姐,你別為難我了,我哥說,要是找不來你,就馬上開了我。行行好唄……」
「他嚇唬你呢。」
夏梨剛走出一步,唐駿都快要哭了。
「不是嚇唬,我哥他真的做得出來。夏梨姐,就一會兒,我替你們把風,沒事的,求你了。」
其實夏梨也知道,江岑這人的恐嚇有時並不只是恐嚇而已。
唐駿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平時她聽劇組的人八卦,說他父母都不在了,家世也挺慘。要真因為她丟了工作,她還真有些於心不忍。
讓馬小溪在車上等著,夏梨跟著唐駿去了江岑車前。
人還沒鑽進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菸草味從車裡飄出來,幾乎是嗆鼻的程度。
江岑坐在後排,旁邊放了個紙袋。
他指指紙袋旁邊的空位:「坐。」
狹小的空間內,兩人隔著一個座位,半天都沒作聲。
江岑伸手將紙袋裡的東西取出來,將袋子扔到一邊。
那是一個繫著紅色絲帶的黑色禮盒,沒有logo,看起來像是定製的。
他把禮盒放到夏梨面前,語氣依然有些生硬:「打開。」
夏梨看了一眼那東西,手動也沒動一下,緊抿著嘴唇沒有作聲。
江岑窩著火看她一眼,耐著性子自己將禮盒拆開,取出四隻正方形的紅色絲絨首飾盒,一隻一隻的打開,並列排在夏梨面前。
全是手鍊,樣式各異,但無一不是如星光般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