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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洗手間出來,她的步伐變得緩慢。
一想起剛剛江岑的態度,她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再次面對他。
她低著頭,一步一拖地往回走著。
她幻想著也許再慢一點,回去的時候飯局就已經結束了,正好能逃過一劫。
然而突然間,一個高大的黑影擋住去路,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一拽。
下一秒,她便被他拉進旁邊一個空閒包廂內。
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來人就將她抵在牆上動彈不得,氣勢不太友好。
「幹什麼?!放開我!」
她嚇出一身冷汗,使出全身力量,伸出手去推那人。
對方卻動也不動,只說:「小鬼。」
那聲音她最熟悉不過。
無數個難眠的的夜裡,它曾在她心頭久久縈繞著,喚她「小鬼」。
即使只有兩個字,她也知道,那是江岑。
黑暗的包廂內沒有開燈,借著窗外的朦朧月色,她終於看到他那雙深幽的眸,泛著冷光,在離她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近的那濃密的睫毛幾乎都快要掃到她的鼻尖。
淡淡的菸草味夾雜著薄荷香包裹著她,她緊張的想要離他遠點。
可腦袋向後一縮,卻「嘭」的一聲撞到了牆。
「呀……」
她忍不住疼得叫出聲來。
江岑皺了皺眉,立刻將一隻手掌移到她的腦後,拍了拍她的頭,數落道:「是不是傻?」
太近了。
實在是太近了。
他的呼吸拂在她額上。
甚至連他胸腔的共鳴她都能感受到。
夏梨愈發有些緊張,說話也開始支支吾吾。
「江……江……」
他低頭凝著她,問:「江什麼?」
夏梨想起之前在包廂內他的反應,不自覺就有些犯慫地低聲道:「江老師……」
黑暗中,她聽見他不悅地冷笑一聲,「江老師?」
面前的聲音突然游移到她耳邊:「你以前,不是都叫我阿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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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江岑那年,夏梨十五歲。
樟北路那間破舊的汽修店裡,她把印著hello kitty模樣的卡通創可貼貼在了他的傷口上。
「這什麼鬼東西?」
江岑皺著眉想要去撕,卻被她抓住手腕,一臉嚴肅地告誡:「不可以撕,好得快。」
一向不守規矩的江岑才不管,甩開她的手腕剛要動手,小丫頭卻耷拉下眼尾,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別撕嘛哥哥,這個多可愛啊……」
江岑破天荒地心一軟,竟然就放過了那隻hello kitty,任店裡的大哥因此嘲笑了他好幾天。
後來,夏梨問他:「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江岑滿臉油漬地躺在車身下,不耐煩地回答:「江岑。」
「哪個江?哪個岑?」
江岑很煩地抬頭看她一眼,「小鬼,關你什麼事?」
眼看著夏梨又要露出那副楚楚可憐相,一分鐘前還皺眉抗拒的人不自覺地就立刻脫口而出:「三點水的江,山今岑。」
得逞的夏梨蹲在他身邊,兩眼彎彎地看著他笑:「那我以後就叫你阿岑哥哥!」
也不管他接不接受。
從此,這姑娘便像只趕也趕不走的貓,一直在他身後叫著:「阿岑哥哥。」
像是一點兒也不怕他。
如今看到他那副拒她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她卻終於不敢了。
江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廓,痒痒的。
耳根瞬間滾燙,還在向著脖頸蔓延。
夏梨連忙微微側過頭去,小聲道:「以前……那是以前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面前的空氣像是突然結了冰,同時,那凝著她的眸中也逐漸染上一抹慍色。
「所以,不聲不響跑了三年,就是為了去做別人的寵物?」
他突然間質問,語氣也冰冷。
夏梨一愣,「什麼寵物?」
「葉景程。」
她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搖頭道:「不是,葉總他是我的老闆,我只是他的員工而已,什麼寵物啊?」
「員工而已……」
江岑覺得有些荒謬地挑挑嘴角,「是小公主的日子過膩了,想玩點不一樣的?」
夏梨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卻又頓了半晌,說:「我不是來玩的,我就想好好演戲。」
江岑輕哂:「你以為演戲跟吃飯一樣,張張嘴就行?」
夏梨仍舊好脾氣地解釋:「不是,我沒覺得演戲簡單,我會好好學的,檬姐還給我報了表演課,我……」
話沒說完,江岑冷言打斷:「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還像小孩一樣天真。」
「你以為這圈子就演戲這麼簡單?你當葉景程真是什麼好人?」
夏梨認真道:「我知道這個圈子很複雜,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判斷,自己的底線。這兩年葉總對我挺好的,我看他們公司也是正規公司,我只是想好好的在這行發展,橙娛對我來說是個很好的平台。」
「這兩年對你很好?」
這句話像是惹怒了他。
他低頭湊近她的臉,兩人的距離又壓迫性的逼近。
「怎麼個好法?」
那個語氣。
夏梨自然知道他意下為何,漸漸的也有了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