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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蘊又不是那種不諳世事,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孩子,當他被沈渝經紀人單獨接走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家裡有事情發生,再加上給齊警宇打電話打不通,爺爺奶奶也總是躲著他接電話,他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也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然而真當他看到齊警宇以前從未有的、虛弱的一面,他還是沒忍住。
「齊爸爸……」齊蘊小小的聲音里充滿了自責。如果不是要替他打聽親生父母的消息,齊警宇也不會出國,更不會在回來的路上發生車禍。這一切都怪他…………
不怕小孩鬧,就怕小孩哭,尤其是齊蘊這樣一年到頭都不會怎麼掉眼淚的孩子。齊警宇嘆了口氣,把人抱上床,按在懷裡,假意呵斥道:「男子漢怎麼能哭哭啼啼,等會兒讓護士們看到了可要笑話你是鼻涕蟲了。」
由於聲音太溫和,非但沒有起到震懾的作用,反而起了反效果。
小孩子哭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哄他,越哄越哭,越哭越厲害,嚎的那架勢,仿佛要把狼群同伴喚來一般。
齊警宇把齊蘊接來身邊也有一年多了,除了剛見面時問他是不是老胡的兒子,他紅過一次眼眶,這麼久以來還真是頭一次見他哭鼻子。看樣子是真把他當家裡人了。齊警宇沒有帶小孩的經驗,再加上隊裡工作也比較多,在沈渝來家裡之前,很多時候齊蘊都是和保姆生活在一起,下班後,兩人也無法像其他父子一樣親熱,最多是飯桌子上聊聊天。齊蘊的懂事超出了齊警宇的想像,問他需要什麼,他從來都是搖頭,就連生病也會自己買藥吃,絕不讓他操心,而他偶爾有個不順心卻能被齊蘊第一時間發現,也不多問,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替他擺好鞋,泡好茶水,然後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相處久了,齊警宇也漸漸習慣了齊蘊這樣聽話懂事的性格,下意識認為他不是個喜歡哭的孩子,此刻從齊蘊的哭聲中難得感受到他正在被一個幾歲孩子需要,齊警宇這才真正意義上體會到了為人父母的滿足感。哪有不會哭的孩子,只不過都偷偷抹掉了眼淚。
「這次是爸爸多慮了,擅作主張怕你怪在自己頭上,才不讓你沈爸爸告訴你的。」齊警宇一邊給齊蘊擦眼淚,一邊解釋道:「不要生爸爸的氣了,好不好?」
齊蘊搖搖頭,自責地垂下濕噠噠的睫毛,難受地說:「我沒有生齊爸爸的氣,我也沒有怪你們瞞我。」
「那你在難過什麼呢?」
「我現在太小了,什麼也做不了。如果我能快點長大就好了,你們就不用顧及我的感受了。」齊蘊用最天真的口吻說著最自責的話。
「小孩子之所以叫小孩子,就是因為他們活得無憂無慮,不需要考慮任何人的感受,怎麼快樂怎麼來。頭上有父母頂著,什麼都不用怕。」齊警宇用力颳了兩下齊蘊的鼻樑,「你才多小,就想著長大以後的事情了。再等等吧,當大人可不是一件值得輕鬆的事情。你要是以為當你成了大人,你就能掌控所有事,那你可就錯了。大人的煩惱也要比你想的還要多。」
齊蘊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齊警宇長滿胡茬的下巴,「所以爸爸現在在煩惱嗎?」
齊警宇故意皺了皺眉,略作苦惱地點了點頭:「是啊,很大一個煩惱,還是關於你的。」
關於他的煩惱,齊蘊想不出第二個,一時間心裡有點堵得慌,低著頭連話也不想說了,這麼快就要說再見了嗎?
本來就是為了嚇唬齊蘊,沒想到他給當真了,眼看著剛哄好的人又要哭出來了,齊警宇趕緊補救:「爸爸啊,其實在煩惱一件成年人都會煩惱的事情——那就是什麼時候才能漲工資啊。要知道這點工資可不夠養你一輩子的,要供你讀書,你要是結婚了還要給你付首付。唉,窮啊」齊警宇搖了搖頭,繼續道:「不過你現在想後悔也沒辦法了,你以後可就只能跟著我這個窮爸爸了,不過你還可以指望一下你另一個演員爸爸。」
齊蘊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開口:「不是要把我送走嗎?送到親生父母那裡去?」
齊警宇聳了聳肩,笑著說:「找不到呀,沒辦法了,那隻好勉強你繼續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了。」
如釋重負的齊蘊一把抱住齊警宇,鼻涕眼淚全都蹭在他的病號服上,「找不到就不要找了,我不想離開你們,你們就是我的爸爸媽媽,我一點都不勉強,真的,不要讓我走好不好…………」
「嗯嗯,不走。當然不會放你走了,我和你沈爸爸可生不出孩子,等我們老了就只能指望著你給我們端端茶送送水了,哪能輕易放你走呢,你說是吧?」
齊蘊哭著補充道:「還要給你們捏肩捶背。」
齊警宇大笑起來,真是拿這個懂事的孩子沒辦法啊。
齊警宇根據老胡留下的線索找到了當年接生齊蘊的產婆,也從她口中得知了有關齊蘊生母的消息,托人找到了她現在的地址,還在沈渝所在的影視城見到了整容改名後的本人。從她那裡得知,齊蘊是她偷偷生下來的,男方並不知情,如今也分手了,她也有了新的家庭,礙於身份地位,她並不打算認回齊蘊。而遠在異國的男方更是在知道齊警宇的來意後拒絕見面。齊警宇前前後後跑了不知道多少趟,費了多少功夫,好不容易找到了齊蘊的親生父母,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雖是白費功夫,齊警宇卻感到格外輕鬆,本就不抱希望的事情突然有了苗頭,他原本還在苦惱齊蘊若是真的跟別人走了,叫別人爸爸,他還會感到心裡不舒服,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這個顧慮了。不過真正的原因,齊警宇並不打算告訴齊蘊,在他看來,小孩子就應該好好地扮演小孩子的角色,不需要有任何煩惱,把問題拋給大人就好,大人的煩惱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一個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