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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茶杯時,迎接了兩道驚疑的眼神。
蔣斯微率先露出促狹的笑意,朝徐元禮遞出自己的茶杯,道:「我茶杯也空了。」
徐元禮給他倒茶。
蔣斯微接過茶,轉看向何霜,忽而又搖了搖頭,笑出「咯咯」兩聲來。「我看吶,搞不好是那個暗門通人性,就像話本里講的,牛郎織女七夕相聚,喜鵲搭橋讓兩人相見。我猜,鎮上的暗門也是喜鵲給牛郎織女搭來私會的。」
徐致聞言露出贊同的神情,「看來話本故事也不全是杜撰。」
蔣斯微喝完茶瞪他一眼,「你懂什麼!」
經由蔣斯微的話,何霜想到自己曾經猜過的一個可能,「在我們那邊,有個物理概念叫輻射。關於徐元家的人為什麼能通過暗門,其他人不能,或許是因為他們家住得離暗門近,被輻射過,或者還可能是徐元禮每晚都去暗門巡查,身體被輻射,導致變異之類。」
對何霜的這段猜想,蔣、徐二人都聽得雲裡霧裡。徐元禮因為多了一點點先前的溝通,能聽個一知半解。緊接著,何霜拋出一個提議:「要想知道我猜得對不對,辦法很簡單。」
「你想試試我父母能否穿過暗門。」徐元禮接話道。
這下,蔣、徐二人神情不是疑惑,變作驚恐了。
「先不提這個測試的難度,另外有件事更緊急。」蔣斯微道,「今日我出門,老先生特意托我帶話,清明一過,就給何霜安排論道。各村耆老已周知過,都同意。有句掃興的話,我得說在前頭,鑑於這段時日元軫、元禮、元青先後在河道出事,且都與何霜有關,恐怕這次論道,鎮上各村對何霜去留的意願,情況遠不如最初那樣樂觀。」
蔣斯微話音一落,眾人臉上齊都露出憂色。
「若真如此,也無他法。我們趁閒暇時候多陪何姑娘演練。」徐致道。
後來的時間,徐致又拉著徐元禮問了許多那邊的細節。何霜聽著聽著,獨自走神了。蔣斯微的話像一道疑雲團進她心裡,她和徐元禮的關係好不容易在一次次的變故中明朗,她也好不容易在一點一點地更喜歡舟口鎮,她甚至願意忍受使用極不方便的月事帶……
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她要面對鎮上人都不希望她留下的現狀。好像是被這股擔憂影響,何霜驟然間想明白蔣大夫和她說那番話的用意,確實是談心沒錯,可能也是一種宛轉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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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道歉
舟口鎮清明隨古禮,冬至後第一百零五日為寒食節,寒食節後一天是清明。所以寒食前一天開始就要準備食物、插柳條、備紙馬紙錢……
就在寒食前一日,徐元家來了位不速之客。
元鎮長頭一次孤身上徐元家來,當時,何霜正和徐元家人一起在院中摺紙供品。還是蔣大夫先發現鎮長的身影,隔著一進院子的距離,遠遠招呼他:「鎮長大人有何貴幹?」
鎮長沒有走進院子,就站在門廊下。
多日未見,何霜注意到這位年紀不過中年的美男子已然憔悴了許多,想到或是因為元軫的身體真出了狀況,一時忍不住關注起來。
「我來找何姑娘。」鎮長目光直指何霜,語氣難得的低微。
蔣大夫聞言沒說話,兀自低頭摺紙,顯然是將後續交給何霜自己做主。何霜轉頭看徐元禮,只見他面色警惕,當先接話道:「何霜是我家的客人,不知鎮長大人找她是為何事?」
徐元禮語氣不善,鎮長自然聽得出來,神情有一瞬間的慍怒,不過很快,他恢復剛才的溫和,道:「不是我,是元軫……元軫想見何姑娘。」
徐元禮正要代為推拒,何霜及時伸手按住他小手臂,道:「元軫身體好些了嗎?」
「不大好。」鎮長說完嘆了口氣,「服了些湯藥,仍是整日的渾渾噩噩,聽聞姑娘平安歸來,好不容易來了些精神,就是總念叨著想見姑娘。」
聽到這裡,何霜對要不要去見元軫霎時有了主意。
徐元禮大約是提前預知了她的決定,先她一步起身道:「我同何霜一起。」
出了徐元家院門,何霜發現鎮長確實沒有帶隨從。對徐元禮提出要一道同行,他也沒有反對。只是這一程,他一個人走在前面,和身後兩人相隔不遠,看上去並不打算和兩人交談。而由於他走在前,徐元禮和何霜也不太方便自行聊天。於是一路沉默地走到了鎮長家。
進了元家宅子,鎮長先行離開,由元家傭人領著二人走去元軫房間。途中何霜反覆猜想過元軫這趟抱病是不是真的。等到在寬敞明亮卻略顯空曠的臥室看見元軫本人,何霜才相信了鎮長那句「不大好」的說法。
元軫並沒有癱躺在雕花大床上,而是坐在一張搖椅上,面朝南邊的大窗戶。他身材不算瘦弱,只是臉色泛白,嘴唇毫無血色,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失生機。
「坐。」何霜和徐元禮進房後,元軫並未將目光轉向二人,而是簡單招呼了一個字,隨他話音而落,傭人立刻搬來座椅。
對眼下的情況,徐元禮同何霜飛快交換了一道視線。
「去沏壺茶來。」元軫又道。
年輕的女傭人聞言道了聲「好」,便自動離開了房間。
元軫緩緩地搖著椅子,窗外折射進來的光線一下有一下無地在他臉上晃蕩。
何霜轉眼去看徐元禮,見他眼神中滿是提防。事實也是,自徐元禮踏進元軫這間臥室開始,便將整個屋子裡可能存在的險處,或可藏人的地方看了個完全,他已然時刻準備著面對突如其來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