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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霜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莫名其妙的口水。
而就在這時,店外忽然一道人影飛奔而入,徑直衝向何霜和徐元禮這桌,清朗又焦急的聲音同時入耳:「哥!方村、方村有人中毒,快、派我、母親派我快——」
沒等徐元青交代完事件始末,徐元禮已經起身向外,兩兄弟立刻一同前行,剩何霜在原地呆坐了幾秒,極其不舍地一口喝盡杯中這隻鳥,而後飛快追了出去。
16、解毒
方村和徐元村一樣,不在商區主街,也在一處勾連田地的村落。何霜跟著徐家兄弟一路拔足疾馳,到得一處進深很長的巷弄里。
到了逼仄的巷路,前方兩人停下疾速的步伐,徐元青一邊喘著氣一邊說:「是方怡家,奶奶清早去山上采了些野菇子,眼花,將那有毒的也放了進籃子,午間用菇子打了湯,方怡父母親去田上還沒回,方怡本來吃完飯要去田上送飯的,一下就毒發了。」
徐元禮邁步進院裡,「何種症狀?」
「母親在看,都是吐,吐得人站不直,臉發黑,母親一人照料不過來。」
何霜在背後跟著,進了一戶人家,頭頂是磚瓦圍出來的圓形天井,兩兄弟徑直走去東面的房間,那裡有徐母和徐父的聲音。
進房前,徐元禮似乎才想起何霜,匆忙中轉身看向她,「事出突然,有勞何姑娘在外等候了。」
他止步,徐元青也跟著頓足,沒等徐元禮吩咐,他忽然一扭身往旁邊的堂屋跑去。
「沒關係,救人要緊。」何霜說。
徐元禮點點頭,隨即步入了屋內。
不多時,何霜見徐元青抱著一把竹椅從堂屋跑出來,飛身送到何霜面前,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說:「你就坐這,別亂跑。」
「謝謝。」
徐元青沒接話,扭頭跑回屋裡。
少年才剛進屋,何霜便聽見裡面徐母的高聲:「都擠進來做什麼?元青現在回家取一壺地漿水來,再取些青果。」
元青應了聲,咚咚咚又從屋子裡跑出來。經過何霜時,她看到少年臉上的汗,想到他這一整天毫無怨言地在四處跑腿,何霜不由得生出一股憐愛心態,元青如果去她「那邊」,應該很容易就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生活。
或許,她可以當徐元青的經紀人,為他量身定做一套商業計劃書,比如先送去選秀節目露臉什麼的,再——
「奶奶狀況不大好,元禮你過來。」屋內徐母沉聲道。
徐元禮應了聲,隨後是老人哼哼唧唧的聲音。
「元青取水還需要時間,用參湯吊吧。」
「家裡人參所剩無幾,元青去一趟的時間和熬湯差不多,萬一煮了浪費,還是等——」
「所剩無多我也帶來了,既然帶了,就得用,人命之事,沒有浪費一說。」徐母語氣堅定地打斷徐父的話。
這時,屋內老人發出一聲刺耳的嘔吐聲,驚得院子裡何霜一屁股彈起。
「已出現嘔血症狀。」徐元禮道。
「我來,你去熬參湯。」徐母說。
「元禮留下,還是我去吧。」徐父接話道,很快,他拎著一個黃色紙袋走出房間,看見何霜時,禮貌地致以了笑意,匆匆往廚房的方向去。
屋裡不斷傳出病人難受的呻吟聲,何霜想去幫忙,步子幾乎都已經邁出去,又擔心自己去了反而添亂,步伐猶豫中,聽見徐母嚴厲的聲音:「上一次徐村有人吃蕈中毒,我便交代你將蕈類圖譜印發下去,這開春季節,野味中毒向來防甚於治,你這些天到底在忙什麼?」
「老先生——」
「老先生老先生,成天就知道老先生,他是生你還是養你了?母親的話對你而言是什麼?」
「元禮知錯。」
「我是要聽你認錯嗎?你看看方怡和奶奶,一個尚不及十歲,一個已年逾古稀,若你那圖譜早些發到這裡,他們能早些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至於雙雙命懸一線嗎?」
「母親說的是。」
「訓你話時,你永遠是這副順從樣子,到你做選擇時,你永遠選舟口鎮正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以來對我陽奉陰違嗎?元禮啊元禮,你明明是我的兒子啊,那些假仁假義的東西,你到底還要多久才能放下?」
何霜正豎起耳朵聽徐元禮被教訓,忽見廚房徐父神色緊張地端了碗湯水往屋裡走。
「哎呀,你別總責罵元禮,老先生的作風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再說那圖譜,有毒的蕈類成百上千種,元禮照古書重新編繪、撰寫再造冊,厚厚一本,總需要時日傳閱到戶,也得給人家一些謄抄的時間嘛。」
「謄抄?」徐母語氣更怒,「繪圖譜的時候我就說過,去找印廠印製,靠謄寫要等到猴年馬月?」
「印廠這不是元家人……沁沁,此事還是回家再議吧。」
約莫是談到敏感事項,徐家人的討論就此打住,整個院內又只剩老人和孩子的哼唧聲,何霜仔細回憶剛才徐家人那段對話,想從中提煉關鍵信息,不覺間,人已坐回竹椅,身姿舒展地往後靠,頭頂是藍天白雲,何霜腦中卻盤桓著巨大疑問,舟口鎮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
徐元青重新回到小院人家時,房內忙碌的節奏加快了許多,何霜先後聽見老人孩子不斷的嘔吐聲,徐母始終輕聲撫慰,徐家兄弟前前後後端湯遞水,各個忙得腳不沾地,看得何霜也提心弔膽,根本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