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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所以,方村人也好、元村人也好,他們在鎮上到處傳我們去那邊的事情,我猜其實是個誘餌。」
「誘餌?」
「是誘餌沒錯,包括今晚元軫在暗門守我們,你看連續幾晚,他們都沒命地往河裡跳,他們其實根本不知道郭先生的事,更不可能知道郭先生是從那片水域消失的。」
徐元禮沉思片刻,最終點點頭,道:「有道理。」
「再回到老先生那一派。老先生留下的手記,明確地記載了他從暗門憑空消失,當時跟他同船的鎮上人都留在了船上,並且一百年來,暗門沒有再開過。所以,老先生他們,哪怕是徐致、蔣斯微,都會一致認為舟口鎮人無法通過暗門,從這點上來說,我們可以咬死了你沒有去過那邊。」
徐元禮的思路完完全全被帶進了何霜的節奏里,聽她慢聲說完這些,他想到一個致命的關鍵點,而幾乎就在同時,何霜拎起毛筆,先是在他眼前晃了晃,繼而轉落到地上鋪著的潦草筆記上。
「下面討論最關鍵的問題,就是,為什麼你能穿越暗門?」邊說話,何霜邊用毛筆在紙上圈了兩處,依稀能看清那是兩行字,分別是徐元禮和暗門,他和她想到的是同一處。
「現在我們可以一起回憶一下,兩次穿越暗門,我們分別做了什麼。」何霜繼續用筆在紙上勾畫,「第一次,從舟口鎮到那邊,我們拉著手。第二次,從那邊到舟口鎮,我們是抱著。按正常邏輯來看,假如我是暗門的鑰匙,我要帶人一起的話,滿足肢體接觸即可。可我仔細一想,想到一個bug,暗門的位置和出現的時間都是那位郭先生測量出來的,如果回去那邊之後,我這把鑰匙還能用,為什麼郭先生沒能再回來?我們再退一萬步,回到我最初關於失憶的推測上,為什麼我們兩個人,兩次穿越暗門,都沒有失憶?這不合理。」
徐元禮沉默,因他著實接不上話。何霜的所思所想,不僅超過他的認知,甚至全面超過一百年前郭先生的認知。
「大自然可能存在bug,可即便是bug,也該是合理的bug,絕不會這麼朝令夕改的。」何霜道,「徐元禮,你說話,別光顧著看我。」
徐元禮沒開口,何霜於是抬頭看他,兩人相距極近,她看著燭火下他難得笨拙的樣子,心念一動,忍不住開了個玩笑:「再看我我親你啊。」
「嗯?」徐元禮似是不敢相信何霜說的話,眼睛登時睜得溜圓,神情也越發呆滯。
何霜心癢難耐,立刻欺身過去,在他嘴巴上狠狠吸了一口。
「好了,我們繼續討論。」不等徐元禮反應,何霜緊接著揮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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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問月
「……暗門是不是只有你能通過,還是滿足一些必要條件就可以,這些,都需要大量的測試。」何霜一口氣說完自己思考了一晚上的邏輯,再去看徐元禮,依然是那副天真懵懂的表情。這使何霜禁不住又湊近他,道:「你臉很紅你知道嗎?」
徐元禮下意識地往後躲,沒防備撞在桌板上。
何霜先聽到「咚」的一聲,又見他沒反應,主動伸手想幫他按按後腦勺,徐元禮頭一歪,再次避開了何霜的觸碰。
這著實惹到何霜,她氣得把筆往地上一丟,道:「算了,不聊了,我走。」話畢,何霜動身要鑽出去,被徐元禮一把拉住。
何霜凝眉看向他,語氣不忿道:「徐元禮,在那邊是不是你自己說不走,要跟我來日方長,還說沒有騙我的?」
「嗯。」
「在你們舟口鎮,一個單身男子可以隨便跟一個單身女子講這種話嗎?」
徐元禮聞言默默低頭,把燈放去地上。
何霜本來也沒想真走,被他拉了半晌,莫名坐了回去,續道:「反正在我們那邊,你跟我講了這種話——還是抱著我講的——基本就是表白了。」
「舟口鎮允許尚未婚配的年輕男女自由戀愛,若往後,須經媒人說親,見過雙方父母,三書六禮,方為正統。」
何霜無語,「這是結婚流程?」
「嗯。」
「我現在跟你說的是談戀愛!」何霜說話間往外扯了扯手,才一動,立刻被徐元禮拉緊,何霜盯向他抓自己的手,「你不是不喜歡我碰你嗎?」
徐元禮耷拉著的腦袋搖了搖。
「那你躲什麼躲?搞得我像在侵犯你一樣。」
徐元禮不說話。
「徐元禮,你別低頭,抬頭!」何霜心急道。
徐元禮又搖頭。
「那我走了!」何霜又去扯手,總覺得自己現下的行為變得難以自持地幼稚。
徐元禮終於抬起頭。
何霜動作拉扯間看到他的眼睛,頓時被鎮住,換她很沒志氣地一下子鬆了勁。
「沒有不喜歡你碰我。」
徐元禮說話時眼中滿是無辜,隱隱還透著些委屈。何霜受不了這種,就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用這種近乎撒嬌的方式。他那樣看著她,又說那樣的話,何霜簡直想立刻把他抱在懷裡,拍著他的腦袋說,別委屈了,我疼你。
「那你還躲?」結果何霜說出口的還是這句。
徐元禮抓她手腕的力道慢慢鬆開。「舟口鎮同那邊不一樣,即便男女交往早不像過去那樣保守,但涉及婚姻大事,尤其與繁衍子嗣相關,一應規矩仍很傳統,不容挑戰。若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之間行為過界,極易招來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