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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居然吵了起來,南時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個狼狽的老漢,腳步一轉,抓住了他:「走,我跟你走。」
狼狽的老漢大喜過望,反手抓著南時的胳膊就把他往林子裡帶,另一個老漢連忙要追,卻看見南時回過頭對著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
老漢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重重地跺了跺腳。
***
南時跟著人其實也沒有走多遠,一兩百米罷了,只不過林子茂密,這才顯得仿佛已經走了很遠似地,兩人轉到了一條小路上,陽光失了林子的遮擋,肆無忌憚的照射在了兩人身上。
小路很窄,一側是向上的土坡,另一側則接近於一個75度角向下,陡峭得很。
一身狼狽的老漢停了腳步,他扶著樹幹喘著氣道:「差不多甩掉了吧!真是嚇死我了……在這兒歇會兒吧,剛剛摔下來的時候腳給崴了。」
「不是什麼大事,你別慌。」南時立在一旁面對著陽光伸了個懶腰,他也確實是累了,雨靴上全是泥巴,走起路來沉得很,他用力跺了跺腳,試圖把泥巴抖下來,只聽老漢道:「剛剛那是什麼東西!我在山上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嘿!見怪不怪,奇怪自敗!」
「嗯。」南時清清淡淡的應了一聲,摸了水出來仰頭灌了半瓶下去。
老漢又道:「你別怕,咱們下了山就去城隍廟拜一拜,禍兮福所倚,咱們今天運氣好也有一部分……哎!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一朵菌子?!」
老漢指著前頭的山坡,臉上全是喜色,南時順著他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在向下的陡坡上確實是有一朵很大的菌子,傘蓋鮮紅,白杆子,黃皺褶,大概有臉盆那麼大,看上去極其誘人。
南時起身走到了路邊上去看,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一看就不能吃吧?」
「能吃能吃。」老漢迭聲道:「只要炒熟了就能吃——這你就不懂了吧,有一點毒的吃著才帶勁兒!」
「娃子,我這腿下不了,你下去把它給摘了?」
不知何時老漢已經走到了南時的身後,滿是褶子的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笑意,舉手就準備將南時推下去。
突然之間,南時身形一變,一手就緊緊的鉗制住了他的手腕,他挑眉道:「你就為了這把我帶到這裡來?」
老漢的臉此刻就像是融化的冰激凌一樣向下撘攏著,眼耳口鼻都已經扭曲得沒有個人樣了,南時卻毫不畏懼,反手一擰一推,就將對方推到了身前,也就是陽光最猛烈的地方。
「你怎麼——!鬆開我——!放開我!好燙!!」老漢慘叫著瘋狂的試圖抽出自己的手,南時卻屹立不動,手指如同鋼筋一般死死地扣著對方的手骨——皮膚已經融化了,只剩下骨頭了。
南時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根手骨:「怪噁心的。」
「你放開我!好燙!」老漢仍舊在尖叫著,一手舉過頭頂試圖遮掩投下的陽光,有了那一點點陰影,才讓他的臉停止融化,但沒有陰影投到的地方仍舊是不斷地融化著。
「我再問一遍,你帶我來這兒就是為了這個?」南時在心裡給自己設定了一個時間,時間結束要是對方還說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就把對方就地解決了算了——也算是為民除害了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啊啊啊我快要被曬死了!」老漢的聲音越來越尖銳,林間有風來,帶著一絲冰涼的沁入了南時的發間。
「說說看。」
「你先放開我!」老漢叫道。
南時反問道:「難道是我在求你辦事?」
其實這個老漢一出來他就認出來是個鬼假扮的,真正的老漢是本地人,有山神庇佑,輕易不會有鬼魅來近身——大部分死在這裡的都是本地人,又不是厲鬼那種玩命的,大家都知根知底,今天我嚇你家孩子,明天你家祖宗就去嚇我家孩子,鬧騰什麼呢?都是街坊鄰居的還要臉不要?
但是南時跟著這隻鬼過來的主要目的是他看出了這隻鬼好像並沒有被安葬,他以為是鬼想要求他來幫忙安葬屍骨,又或者報警,這才跟著他過來。
現在看來日行一善似乎也沒有這個必要。
老漢的外皮幾乎已經融了個乾淨,暴露出鬼本來的面容,他的臉上下頭還有一張臉,除了滿臉青黑外,看著挺年輕的。
鬼慘叫道:「你能不能先放開我的手!最痛的是那邊好嗎!謝謝大佬!」
南時一愣,對哦,他好像戴了點法器出門,怪不得對方和他直接接觸的手腕白骨都出來了。南時順勢一拉,將人扔進了陰影里,「好好說話。」
已經恢復了年輕人面容的鬼倒抽了一口氣,老老實實的說:「大佬你聽我解釋啊大佬,我真不是有心要害你的命,這邊推下去是個小池塘,一路上的石頭我都收拾過了,絕對死不了人,最多受個輕傷。」
「然後呢?」南時沒好氣的問道:「讓我給你報警還是怎麼?你知道這邊沒信號吧?有事你就不能先下去然後舉報給地府司法部門?非要來拉著活人,出點事你負責得起嗎?」
年輕人乖乖的說:「……就,黑白無常昏過去了,到現在還沒醒。」
南時:「……?」
他接著道:「就我看見黑白無常來接我我還挺高興的,然後我死那一片菌子挺多的,我就給他們做了一頓菌子烤串,他們吃了到現在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