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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南時確實是沒有說錯, 生死無小事。南時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他若是不管,難道就叫他天天頂著一個厲鬼的殼子, 在暗無天日的陰曹地府里煎熬著?
「也好。」池幽嘆息了一聲。
還真是被他吃定了。
南時這才眉開眼笑了起來, 目光柔和的看著池幽, 眼中不掩欣喜之色,池幽動了動嘴唇:「還不起來?」
「這就起。」南時麻溜的爬了起來,他這會兒確定池幽是因為老父親操心孩子怎麼還沒對象生氣了——想也知道他師兄不會這麼弱智是不是?
陵墓裡頭池幽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 明明是在泥土下幾百米,卻依然能看見天光,此刻月亮正好, 南時笑眯眯的道:「哎?現在月亮有點太亮了,師兄你說我挑個什麼時間比較好?」
池幽幾不可見的嘆了口氣, 落座到了圓桌旁:「你覺得呢?」
南時思索了一下:「陰陽交替, 日月昏曉的時候最好?日月反背和日月並明都感覺不太好,我不想要, 到時候要是湊巧,我還能借到七殺星獨守命宮,豁,那我以後就是半夜過凶地都沒有厲鬼敢看我一眼。」
七殺殺氣重, 尤其得鬼怪懼怕,南時本來是不在命盤上做什麼大改動, 就這麼原樣改回去,修一下流年也就算了,把那劫數給改掉,也就可以了——不過自他當了鬼,也知道這世界上並不怎麼太平,之前是因為有池幽護著,不是他信不過他師兄,但也說不準哪天就疏漏了。
與其借人刀刃,不如自己刀刃在手,想捅誰捅就完了——再借池幽威勢,那就是雙倍的快樂。
還有一點,南時本來是巨門星坐命宮,雖然廟旺,但也主口舌是非,他這張嘴是該管一管了,年紀大了,是該穩重點,不好嘴巴老是沒把門。
要知道世界諸多事非,大多數都源自於這一條舌頭。
池幽神態漸緩:「日月並明是大富貴的格局,為何不要?」
「我知道日月並明不錯……」南時豎起手指指了指天上:「但是月亮應該在晚上出現才對,日月並明,總是奇怪的,要麼是天地奇景要麼就是有大禍臨頭,我一個平民老百姓,當然當不上什麼『奇』,不如不要。」
「再說了,我身處陰地,趁著太陽出來拿一個太陽廟旺,陰陽調和,不也很好?師兄你說是不是?」
池幽最欣賞南時的一點便是他貴有自知之明,若是旁人能有一手逆天改命的功夫,又遇到這樣的機會,怕不是要將自己的命格改得盡善盡美才好,這種案例他往日在招搖山的弟子身上也並不少見。
「坐吧。」池幽不由心情大好,淡淡的道。
「謝師兄。」南時知道池幽不生氣了,快快樂樂的坐到了池幽身邊。
折騰了這麼一晚上他也餓了,叫廚下煮東西還得等,南時眼睛一轉,手一勾就將那一袋子山竹勾了過來,過杏仙給送的這幾箱山竹都不錯,皮軟乎乎的,一掐一個坑,汁水充沛還爆甜。南時隨手拿了一個來剝,邊道:「那師兄覺得我說得對嗎?」
池幽帶著一二分讚許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南時的話:「還不錯。」
南時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手上這個山竹也撥好了,紫瑩瑩的皮殼映著裡頭雪白晶瑩的果肉,微酸的水果芬芳在空氣中彌散著,他將山竹放到了池幽跟前:「師兄嘗嘗這個,過杏仙那頭送過來的……這個季節這個最好吃了。」
池幽皺眉,這怎麼吃?
南時一見他神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師兄怕也沒有受過拿自個兒的手指尖去沾果汁的委屈,便自一旁尋摸了個銀柄勺子替他一氣兒將山竹肉都挖了出來,原樣擱在了果殼裡,又送到了他的跟前:「您嘗嘗?我最喜歡吃這個。」
池幽這才伸出他矜貴的手捏住了勺子送入口中,他吃得斯文,那麼大一個果肉,一次只吃一瓣兒。他眉頭一松,顯然也挺喜歡這個口味,南時尤在一旁道:「師兄裡面有核兒,不能吃,要吐出來。」
池幽取了個空茶盞,衣袖掩面,將一個小核吐進了茶盞中。南時吃得可比池幽狂放多了,池幽這裡吃了兩瓣兒,南時已經吃了一整個了,南時含含糊糊的說:「師兄你運氣不好哎,第一口就是有核的。」
南時這頭手下不停,邊剝邊喚道:「晴嵐,去吩咐下面送點吃的來。」
「是。」外面的晴嵐應了一聲,離去了。
南時撥了六個就停了,剛好他三個池幽三個,他解釋道:「這山竹偏寒涼了一些,不好多吃,一天最多不要超過三個。師兄你要是喜歡回頭我讓過兒問問這山竹哪裡買的,我們自己家也備上一些……」
他話音方落,就聽池幽問道:「……這叫什麼?」
「山竹。」南時重複了一遍,開玩笑似地把之前的事兒說了一遍:「你不知道,昨天過兒來找我玩,我問他帶了點啥,他說他帶了這個,張口就是一句『你最喜歡吃山竹』,過兒那口音也是絕了,我單方面把他開除S市,我們S市沒有這麼洋涇浜的人。」
池幽陵墓在S市,又活了千年,自然也是懂S市方言的,他不是很明白『洋涇浜』是什麼,這是這幾十年才流行起來的玩意兒,但結合南時的上下語境大概也懂大概是個什麼意思。
南時在那邊講的樂不可支,自己都笑出了聲,他學著過杏仙的口音道:「『你最喜歡池山主』……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