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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南時應了下來。
馬車走的平穩,南時自下方抽屜里摸出茶具,輕車熟路的給池幽泡上了一杯,笑道:「早知道今夜師兄要來,我便早早邀您一同用晚膳了。」
池幽也笑:「送來的東西我嘗了,還不錯。」
「那就好。」南時泡茶泡得有一手,平日裡看清河服侍池幽也算是看慣了,如今學來還算是順手,這等看似隨意實則處處注意他言行的行為叫池幽還有那麼兩分欣慰,便越發溫和起來。
大概半杯茶下肚,車子也到了點,南時抓著機會看了看外面的景象,有些詫異,卻也不聞不問的下了車,微微躬身遞出一手,池幽便扶著他胳膊也下了來。
一旁的清河晴嵐早有準備,給南時和池幽各自遞上了一副半掩面的面罩,南時戴上之後就見池幽抬手憑空輕點,一道裂口便無聲無息的張了開來,池幽率先踏入,身後跟著南時與眾多僕婢。
看這樣子,怎麼感覺池幽是去找人尋仇一樣?
南時謹記著池幽的話,沒敢多問。
復行幾步,眼前豁然開朗,那是一片熱熱鬧鬧的坊市,到處都掛著招搖的紅燈籠,沿街攤販,路上行人紛紛攘攘,還有搞雜耍的、賣糖人的,甚至南時還看見了幾個金毛的外國人遊走著。
這畫面南時熟,不過想也知道池幽不會特意帶他出來逛夜市。
南時強行忍住了左右張望的衝動,隨著池幽的步伐低眉斂目的走著,街上的行人似乎也知道這是個大佬惹不起,紛紛讓開了道路,讓他們一路通行。
沒一會兒池幽便在一戶高宅大院門口停了下來,他側臉看向南時,南時很自覺的上前敲了門,幾乎是瞬間,大門就洞開了,裡頭迎出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躬著身子道:「池山主,久候了,家主兼夫人已經在客廳里等您了。」
池幽可有可無的應了,他好像對這個宅子挺熟悉的,都不用人引路,三兩步就帶著眾人進了客廳。客廳里兩人一坐一站,將右首的位置空了出來,見池幽進來,男的便起身迎了過來,抱拳道:「池山主。」
他身後的婦人也屈了屈膝,「池山主。」
「嗯。」池幽擺了擺手:「這是我的師弟,南時。」
兩人聽罷又給南時行了一禮,南時見狀自然也就跟著還了一禮:「南時見過二位。」
池幽在右首坐了下來,直截了當的道:「此事我已知曉,顧言、顧語,你們不悔?」
「不悔。」顧夫人率先答道。
顧家主也點了點頭,扶著他夫人坐下了。
池幽頷首,點了點桌面,顧家主立刻就將兩張已經寫好了四柱八字的庚帖遞給了他。他看也未看,又交給了南時。
交給他就是讓他看的意思。
南時暗暗掃了一眼,看著上頭八字飛快推算出了兩個命盤,從姓名來聽,感覺這兩人更像是兄妹而不是夫妻,他剛剛就有些疑惑,如今一看八字,再看男方面相,很快就瞭然了。
兩人確實是夫妻又是兄妹,只不過男臉上的父母宮黯淡無光,命盤上父母宮又主空亡,可見他是一個螟蛉子——也就是養子的意思。
顧家主面無異色,又拿出了兩章庚帖交給了池幽,這兩張是用朱漆密封起來的:「還請池山主看一看這兩張庚帖。」
池幽吩咐道:「阿南。」
南時上前一步接了過來,未曾猶豫便拆了封,裡頭兩個八字都是不錯的命格,看著還有點像是兄妹,不過這回是親生的,卻不知道這位顧家主要求些什麼。
他師兄是個什麼章程?讓他謹言慎行,結果一個勁的讓他開口?
南時看了看夫妻二人的神色,斟酌著道:「若是強求夫妻緣分,一世便終。」
其他不論,這兩個新的命格就是親兄妹,想要成夫妻,難於上青天——就是到了現代,親兄妹在一起還要被送到德國看骨科呢,別說這兩個命格出生的年月就在明年。
但是要強行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不生孩子就行了,但是要夫妻圓滿還要子孫滿堂,就得付出一點其他的代價了。
——反正不是改命的先生被雷劈那麼簡單。
『一世便終』這話他未曾細思便脫口而出,就像是有人借了他的口舌一樣,如今仔細一想還真就可以——這種遭天譴的事情非要做,前半世能穩,應該說是前面大半世都能穩住,然後來個不得善終,魂飛魄散,這樣就能行得通了。
天道昭昭,叫人知道違背天理一定會有報應,才是正途。
顧夫人聽了面色有些慘白:「池山主,沒有轉圜餘地?」
「沒有。」池幽淡淡的回答道:「一世過後,你二人魂飛魄散,再無後來。」
哦,原來他師兄也是這麼想的。
南時居然沒猜錯。
顧家主則是道:「那就如此辦吧,我和阿言都不後悔,能搏一時算一時。」
他是顧家的螟蛉子,年少時一直不知內情,與阿言互生情愫後著實折騰了好一番,兩人歷盡千帆才在了一起,然而終究是不完滿了——因著名聲的緣故,父母留下遺囑,令他們只能生活在一處卻不能生子嗣,也不能當眾表示親密。
如今兩人投胎在即,地府的規矩他們都是知曉的,別的到沒有什麼,只有一個執念——下一輩子他們要安安生生當一對美滿的夫妻,不必在忌諱外人的目光,想要做什麼便大大方方的做,想要生孩子就生他個四五個,這才求到了池幽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