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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給程驍南加的那張床, 就放在虞淺臥室窗邊, 和虞淺的大雙人床隔著不到一米遠的距離。
每每熄燈時,程驍南都還精神著, 以一种放松的慵懶姿勢趴著或者側躺在床上,同虞淺聊天。
這種時候, 他的聲音有種入眠前特有沉,沾染著溫和怠惰。
連著幾天, 虞淺都是在程驍南這樣的聲音里入睡的。
最開始程驍南還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只是在隔天早晨, 打趣著對虞淺說:「我發現我很安眠啊?怎麼每天晚上我話都沒說完,你就睡著了?」
發現事情不對勁, 是在元旦那天。
帝都的跨年夜總是格外熱鬧,各大商圈裡聖誕節的裝飾還沒來得及撤下去, 又加了一批元旦的小紅燈籠。
聖誕樹亮著,紅燈籠也亮著,樓體上的巨屏閃著禮花圖案。
他們還是聖誕時的人馬,一群人開了兩輛車去市區吃了頓豐盛晚餐。
席間, 孫月無意間看見了虞淺的手機屏保, 馬上發了一條朋友圈: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一定是被狗糧噎死的。」
這條朋友圈,程驍南還點了個贊。
觥籌交錯一整晚,回去時程驍南車子裡只坐了虞淺和彼得,孫月和沈深季苒更順路就蹭了他們的車子。
11點鐘對年輕人來說真的不算晚,但虞淺已經開始面露倦容。
程驍南幫她把座椅調得更舒適些,問:「又困了?」
彼得喝了點酒,口無遮攔,在后座擔憂地說:「虞淺,聽驍南說,你這陣子睡總是犯困?會不會是之前那個什麼抑鬱傾向的後遺症啊?」
曲莉雯去世之後,有一段時間虞淺確實是不太好的。
不過這件事,虞淺從來沒同程驍南提起過。
聽見彼得這樣說,她下意識抬眼,看向程驍南。
他的面容被霓虹切割成不同的色塊,睫毛投下陰影,擋住眼裡該有的神情,顯得情緒莫名。
但她也還是看見,程驍南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車子過了收費站,開上高速,彼得酒勁上來,漸漸睡去。
虞淺把手伸過去,戳了程驍南一下。
他心不在焉似的回應一個鼻音給她:「嗯?」
「是曲莉雯去世那會兒,有一段我時間總失眠,醫生說只是有些抑鬱傾向,不是抑鬱症,彼得誇張了。」
程驍南單手扶著方向盤,握了握虞淺的手,徵求她的同意:「老程人脈廣,讓他聯繫個醫生,稍微去檢查一下?」
要是虞淺自己,這事兒糊弄糊弄就算了,醫院也絕對不會去。
但程驍南明顯在擔心,她想了想,沒回絕,只問他,托他父親找人會不會太麻煩了,去醫院正常掛號就可以。
「不麻煩,未來兒媳托他辦點事兒他還能嫌麻煩?」
畢竟在高速上,程驍南也不能總拉著虞淺,最後握了一下她,收回手扶著方向盤,「我陪你去。」
過了元旦,帶虞淺去檢查身體的事情提上日程。
出發那天早晨,程驍南比虞淺還緊張。
老程打來電話時,程驍南背著虞淺,去陽台接聽。
他擰了眉心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懸鈴木和筆直的街道:「爸,我怎麼這麼緊張啊?」
「就是去檢查檢查身體,你緊張什麼?沒出息,別讓我兒媳婦聽見,到時候嫌棄你。」
老程頓了幾秒,認真教訓人,「男人得頂天立地點,別有點什麼事兒就慌張。假設,我是說假設啊,真要是有什麼,你得當定心丸,讓人家虞淺安心。你這還沒去醫院就先慌了 ,讓人家姑娘怎麼辦?」
道理程驍南都懂,但涉及到虞淺的健康,他也實在嬉皮笑臉不起來,沉了聲音說:「上次你這麼積極聯繫醫生,不還是我媽生病時候......」
「你媽媽那是絕症,你想什麼呢!快呸呸呸。」
程驍南忽然笑了:「老程,你完了,你敢呸我媽?」
「我可沒有,掛了!兔崽子。」
心慌擔憂都是背地裡的,路上程驍南還是和往常一樣,同虞淺貧嘴講笑話:
大學時候隔壁美院的一學生,老師讓畫風景,那哥們出去一整天畫了倆塔。
結果作業交上去才知道,那倆塔樓不是什麼古蹟,是市火葬場的建築。
說著,他想起什麼似的問虞淺:「反正都出來了,晚上咱去吃火鍋去?」
「好。」
醫院裡整整耗了一天,虞淺把能查的都查個遍。
外面天氣冷,程驍南背著虞淺的包,陪著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等結果。
感覺到手機震動,他摸出自己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是黑的。
是虞淺的手機來電話,沒存姓名。
程驍南根本不是存了打聽的心思,只是隨口一問:「誰啊。」
虞淺接過手機看了看:「韓初。」
程驍南手裡拿著個罐裝可樂,聽見韓初的名字,撇嘴「嘖」一聲,單手把可樂叩開。
韓初隔三差五也有聯繫虞淺,雖然小時候那點情分已經耗光,她也還算客氣,從來沒說過過分的話。
但今天韓初對程驍南提出了質疑,他在電話里問:「你真的在同比你小的男人交往?淺淺,曲姨不在,我是要多叮囑你的,你......」
程驍南和虞淺挨得進,自然能聽見韓初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