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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人也知寶玉二人辛苦,再說幾句也就散了。賈母又免了他們兩個明日的早安,讓他們只管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就是賈政有心想教訓寶玉兩句,也不能夠了。
第二日裡榮國府自己還是擺上了家宴,算是給二人接風,又算是給二人賀喜。這一次王夫人的氣勢,明顯比原來足了不少,就是看向邢夫人的眼神里,也多了些不屑。
元春也回來了。她剛生下長子,看得出來月子坐得不錯,身材也豐腴了不少,臉上光彩非常。一見到寶玉,元春兩眼裡已經有了淚,也不顧他現在已經是快十一歲的人了,一把拉住,上下地不住打量。
王夫人更是得意,對著賈母道:「到底是嫡親的姐弟,這情份不是別人可比的。」
賈母只淡淡地道:「那也是寶玉為人仁義,對著姐妹們都是實心實意的,再沒有那遠近親疏之分。」一下子讓王夫人泄了氣勢。邢夫人渾不在意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就帶上迎春去看酒席準備得如何了。
這邊元春怎麼會顧得上她們之間的官司,自己拭了淚,笑向寶玉道:「這兩年竟長了好些。不想你還真是小小年紀就得中了秀才。姐姐雖然聽著高興,可是又聽說你來回的暈船,怕你太過自苦了。」
幾句話說得動情動性,讓寶玉也不覺心下覺得熨帖:「姐姐放心,我原來說的話,自己都記得呢。對了,姐夫對姐姐好不好?若是他對姐姐不好,大哥不好出面,看我與璉二哥去打他。」
這樣孩子氣的話,怎麼不讓人噴笑?元春點了點他的額頭:「中了秀才,倒沒了原來沉穩了。這樣的話也敢說。一會兒老爺來了,看不罰你。」
賈母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對姐弟,自己也笑道:「你覺得他說得是孩子話,我倒覺得說到我心裡了呢。好在人家孫家是有規矩的人家,也沒有那些抬妾納小的規矩。就算是官兒低了些,倒是日子舒心。」
元春讓賈母說得臉上一紅,笑道:「今日是寶玉與璉兒的好日子,怎麼倒說起我來了。」
賈母搖頭道:「倒不是故意打趣你。只是如今你二妹妹也大了,我覺得將來就是給她相看,也該如你這樣,找個正經的讀書人家,官職大小又算得什麼,總比不上夫妻們一心一計的過日子心甜。」
寶玉就點頭:「老太太說得是。不過如今咱們府里也不差什麼。大哥哥與璉二哥哥現在不是也與嫂子們一心一計的過日子呢。」
賈母嘆了口氣:「也是原來我想差了,倒讓你大哥哥白受了兩年的苦。說來還是你的功勞呢。一會兒也該讓你兩個嫂子敬你一杯。」
寶玉便知賈母說得是他小時發現了賈珠那個通房給賈珠用助興之藥的事兒。可是按常理,他那時還不到記事兒的年紀,也就擺出一幅不明就裡的樣子:「可謝我什麼呢?」
別人不知道,李紈倒是記得這個小叔子的好處,接了賈母的話笑道:「別管是謝什麼,一會兒嫂子敬你,你只別推脫就是了。」王夫人有何可說?不過是跟著點頭。
一時酒菜齊備,筳分男女,不過是中間隔一座屏風就是。先是賈母對著自己滿堂的兒孫,說了些鼓勵的話,再由著賈璉,代表了自己與寶玉一起感謝了賈母的鼓勵。接著賈赦,再及賈政。
就如賈政這樣一心想著做嚴父之人,對上兩個爭氣的兒子也說不出什麼掃興的話,不過是讓賈珠為聖人盡忠,賈璉與寶玉再接再厲罷了。
不一時,就有外頭幾個小輩一起進來給賈母敬酒,把個賈母激動得不能自己:「唉,看到你們兄弟三個如此齊心,我也就放心了。就是現在就去見國公爺,也不怕他問我。」
寶玉忙笑道:「老太太昨日還說要喝蘭兒、茂兒兩個中秀才的酒呢,這就忘記了不成。」
大家也紛紛逗趣,才把賈母的傷感一掃而空。李紈帶了張氏一起,向還端著酒杯的寶玉道:「剛才老太太說讓我們謝謝寶兄弟,現在就請寶兄弟飲了此杯。」
邊上姐妹們也一起催寶玉喝酒,寶玉無法,只好喝了下去。不想這一杯酒一下肚,那石頭又做起怪來,就似這酒多得它心意一般,寶玉四肢百骸都是舒暢的。
心說難怪原著里這寶玉醉了生事不止一次,寶玉一邊抵擋著這石頭的渴望,一邊想著,看來這石頭還是得快些處理了,要不自己日後出門行走,終受其害。
第二日寧因府還特意下了帖子,把族裡之宴就定在了八月十四這日,也不過是三兩日的光景。
寶玉心知,這也是賈珍用心之故,如此一擺宴席,別人誰還見得這寧榮兩府已經暗生了嫌隙?說不得都當是怕第二日正日子兩府里冷落了族人,才把族宴放在了這一日裡。
至那一日,尤氏帶了秦可卿一起過府親接賈母,賈母帶了迎春三姐妹與黛玉一起,坐了車子過府,邢夫人、王夫人各帶了自己的媳婦跟隨服侍。
只見寧國府已經著意收拾過了,說不完的富貴逼人,道不盡的榮華氣象。賈母向尤氏道:「不過是族裡人一起熱鬧些,你也太過用心了。」
尤氏只好賠笑道:「我家大爺說了,難得今日裡人到得齊全,怎麼能不盡心。」賈母也就點頭不再多說,只帶了迎春姐妹一起賞起她府里的景致來。
男客這邊就是賈珍帶了賈蓉與賈薔兩個張羅,寶玉只隨了賈珠行事,就是賈璉也不肯多說一句的。忽爾席開,但見水陸上能想到的菜餚,都讓賈珍搜羅了個遍,就是已經過了季的菜蔬也很是有個幾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