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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沒分出去?」史侯先是不服氣地叫了一聲,可是隨之他的聲音就小了下去。無他,只要定下心來想一想,這兩位郡王手裡的權柄,可都是當今從自己手裡分出來的,原來太子的那些權利,明面上一點也沒少。至於背地裡的事,也就不是他們這些做臣子的能問的。
賈母見他自己想明白了,嘆了一口氣道:「當日咱們這些人家是當今親自指給太子的。就算是將來太子壞了事,只要咱們沒參與其中,或是不出人出力,想來當今也會網開一面。可是現在你非得要什麼從龍之功,站什麼隊。唉——」
史侯整個人都不好了。若是自己跟著的主子能成事還好說,現在看來明顯是當今拿來給太子磨刀的,成事的機率小而又小。可是他這個當今指給太子的人,卻已經背叛了太子,可讓當今怎麼看他,太子如何再信他?
懷了這樣的思想,史侯覺得自己還是可以試一下:「那姐姐,若是咱們幾家聯合起來擁立安郡王?」
賈母發現自己這個便宜弟弟還真是看不清:「你是不是想著,有你姐夫原來在京營中的情分在,那安郡王可以把整個京營攥在手裡?」
見史侯還真的點頭,賈母沒好氣地道:「別做夢了!你姐夫是在京營多年,可是你也不看看任他副手的那些人,如今都在什麼位置上。還有如今這京營之中,當年的老人還有多少?調將不調兵,這幾年你姐夫留下的人手,已經讓聖人換得差不多了。要不東府里的珍兒雖說京營,何至於讓那王子騰幾次使手段派去剿匪?」
對於自己的姐姐為何對京營中的事情知道的這樣清楚,史侯只當是因為賈敬的緣故,並沒有什麼疑問。只是史侯離開榮侯府的時候,仿佛比來時蒼老了十歲,那步子走邁得艱難。
賈母看著史侯一步一挪離開的背影,也有些心疼自己一張好感卡浪費了。不過看來那張健康卡還算有效,要不這個便宜弟弟也不會為了給大兒子多留些東西,走這樣一步臭棋。
果不其然,幾日後史侯家裡就已經派來了婆子,說是史侯突然病重,想著再見自己的老姐姐一面。賈母也不推託,連忙讓人快些套車,送自己回娘家。
到了史侯靜養的小院子,才發現三個便宜侄子都在床前侍疾,三個侄子媳婦,也都哭喪著臉,做出悲傷之態。無意看這些人是真心還是假意,賈母來到史侯床前問道:「這才幾日光景,你怎麼就成了這般模樣?凡事總有化解的餘地,也不是不能商量,何必自苦至此。」
史侯此時精力已衰,說話也吃力:「竟讓姐姐來看我,我這個做弟弟的,還真是給姐姐添麻煩了。」
賈母拍了拍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幾十年的姐弟,還說這些虛詞做什麼。你這病到底如何,太醫是怎麼說的?」
身邊的大侄子史睦,也就是將來史湘雲的老子道:「太醫說父親感染風寒後,引發了舊疾,又鬱結於心,才至於此。若是父親能放開了心胸,也就好調理了。」
賈母就對史侯道:「聽見了沒有?兒孫自有兒孫福,怎麼你活到了這個年紀,還想不開呢?」
史侯慘笑了一下:「還不是這幾個孽障不爭氣,日日為了一個爵位鬧得不可開交,可讓我如何放心得下。」喘了喘氣,才接著說道:「今日請姐姐來,也是想請姐姐做個見證。這個爵位定是要由睦兒來襲的,將來我一去了,姐姐就看著他們分了家,各自守孝吧。」
不說史睦哭出聲來,就是史鼎、史鼐也跟著哭起來:史侯這分明就是交待遺言了。賈母也是不忍,淚珠成串地掉了下來:「不過是個小病,你不必自己嚇唬自己。」
史侯衝著自己的姐姐慘笑一下:「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我也算是對得起這幾個孽障了。日後姐姐能幫的幫上一把,若是他們自己不學好,非得想著一步登天,姐姐只當是不認識他們也就是了。」
看著史侯期待的眼神,賈母總是硬不下心腸說出不管兩字,只好一邊落淚一邊向史侯點了頭。史侯又看向三個兒子,讓他們對著賈母磕了頭,要求他們日後要當成母親一樣聽這個姑姑的話。
見三個兒子不解,史侯指揮著史睦將自己枕邊的一個小盒子拿了出來:「你們只知道自己看著府里的那點東西。卻不知道,若是沒有你姑母,咱們家裡這些東西也是剩不下的。」將那盒子裡的借據展給三個兒子看了。
史睦三人這才知道,自己姑母不知何時借給自己家裡五萬銀子,卻是連歸還之日也沒有約定。兩個弟弟如何史睦已經顧不上了,他獨自對著賈母磕頭道:「請姑母放心,小侄有生之日,定是要把這銀子還與姑母。父親即說日後由我襲爵,那我就應該擔起這個責任。今日當著父親的面,我史睦對天發誓,此銀由我一力承擔,絕不讓兩個弟弟承擔一分一毫。」
看著自己大兒子的這一番表態,史侯還是很滿意的。就是賈母,也高看了大侄子一眼:五萬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現在整個史家,若是不算上兒媳婦們的壓箱銀子的話,能不能搜羅出這個數目來都不一定。
又開解了史侯兩句,賈母發現成效不大。也就明白了史侯的想法:因為史侯自己站隊站得太早,要想從安郡王那條船上把自己的兒子們解救下來,也只有他自己一死之後,讓兒子們借守孝蟄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