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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發現賈環竟真把那點心吃了,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還沒洗, 不乾不淨的就往嘴裡擱。」
賈環笑道:「難得吃太太屋裡的細點心,一時忍不住就忘記洗手了。」說完把最後一口點心塞進嘴裡, 才在小吉祥的服侍下洗了手。
兩個丫頭已經讓支出去了一回, 不好再支出去, 賈環乾脆當著她們大方地重新問趙姨娘:「姨娘還沒說趙家打算在哪裡置宅子。」
趙姨娘就嘆了口氣:「他們人說多不多,可是說少也不少。再說又是兄弟兩個,就算是現在還小,可也得想著日後娶媳婦分院子的事兒。可是太太加上二奶奶總共賞了二百五十兩銀子,西城不指望了,東城怕也置不到好地段的。若是讓他們去了南城,我又不大甘心。」
是了,這京城之中住人的地方,講究的是東富西貴,南貧北賤。西城趙家沒資格,北城趙姨娘肯定不會讓他們去,這東城的地方又貴了一些。
賈環將話說給兩個丫頭聽:「那還不如讓他們拿了這些錢,到鄉下地方買上兩畝地,也算有個正經營生。要不他們在京里住著,又不會什麼手藝,可怎麼吃飯呢。」
「可不是,」趙姨娘竟能看出賈環的用意,似怨似嘆地來了一句:「好狠的心。」也不知道怨的是誰,嘆的是哪個。
這表演到位,賈環在心裡給趙姨娘點了個贊,才道:「今日的功課還沒做,我先去寫了再吃飯。」
趙姨娘神情低落地點了點頭:「正是,太太剛賞了你字帖,你也得多練練字。對了,下半晌的時候,老爺也打發人送了本字帖過來,你可仔細收了。那字也多寫些,仔細老爺見你得了字帖,字還沒有長進再罰你。」
賈環應了,回自己屋子裡寫字去了。賈政給的字帖,雖然還不是什麼名家法帖,卻也比王夫人給的大路貨強出一條街去,他自然要用賈政給的。
只是這練字不光不是一朝一夕一事,也不是自己照貓畫虎就能寫得好的。如何運筆、如何藏鋒都大有講究。賈環自己照著字帖寫了幾個,卻總是有種似是而非的感覺,就想著找人去問一問。
賈政那裡想都不用想,別說他一見面就小畜生、孽障的罵個不停,對孩子只有打罵沒有教導。就是偶爾給賈環個好臉,看過他字的賈環,也不覺得能跟著他學出什麼好字來。
太刻板了。這是賈環能給出的唯一評語。單獨看成賈政的字,就和他表現出來的性格一樣,乍一看也算方正、平實。可是就如那性格只是表現給人看的一樣,這字也處處透著壓抑之感,讓人看了覺得做作,總之就是各種不舒服。
不和賈政學,那就只能求助大觀園裡那些鍾靈毓秀的金釵們了。按說探春以書法見長,又是他的胞姐,賈環應該第一個想到她才對。
可是賈環卻不覺得,自己求助上門,探春能真心教他而不是罵他好高騖遠。其實賈環倒是覺得,最可能教他的,是黛玉。不光是因為在原著里黛玉曾經教了當丫頭的香菱,而是在做珍珠那一世里,就發現黛玉身上還真有些文人的風骨,最講究的是有教無類。
也只有這樣的黛玉,才可能對真心求教的他傾囊相授。至於薛寶釵,呵呵,賈環一是根本沒想到她,再就是覺得自己就算是求到她頭上,她也教了,可是能教自己幾分,就說不定了。
打定主意的賈環,看了看還早的天色,也不拾掇桌面上散落的紙筆,已經起身向大觀園去了,全不管身後趙姨娘喊破了喉嚨。在別人眼裡,就是個沒有長性,寫了幾個字就不耐煩的頑童。
別看上一世大觀園也修起來了,他還真沒進來過。所以這算是賈環第一次進了這個「天上人間諸景備」的大觀園。他也不著急去找探春,而是一路走,一路看著園子裡的景致。
景是好景,材料也都考究,可是一想到這園子卻是人家林家的家財修起來的,賈環就暗恨自己為什麼沒早些穿過來,心裡更是想著等自己重新做回網站,定要把玄幻這個版塊去了,讓人從此不知道天道的存在。
「環哥兒怎麼進園子來了?」耳邊的聲音並不友好。
賈環抬頭看了看,竟是晴雯。珍珠那世與晴雯沒什麼交往,這一世人家又是賈寶玉房裡的第二人,所以對著賈環竟沒有多客氣。不過這府里對賈環客氣的人也不多,就是面上客氣的心裡怎麼想的,賈環也能猜到幾分。
「我來找三姐姐,你知道三姐姐現在在哪兒嗎?」賈環仰了頭,擺出一幅不可一世的樣子。
晴雯就小聲地哼了一聲:「姑娘們都在林姑娘那裡呢。你還是別過去了,仔細衝撞了人。」
賈環心想,這不得臉的主子,還真是一個小小的丫頭都睢不起呀。他好歹也是府里的主子,竟讓個下人說出衝撞了人,也只有榮國府才能出這樣的怪論。於是那臉上就擺出不耐煩來:「我走得好好的,你剛才那麼大聲,我還沒說你衝撞了我呢。」
說完已經沿著小道跑了。晴雯還要再與他分爭,讓一起走的麝月拉住了:「他好歹是主子,你何必和他爭吵。再說也得看三姑娘的面子不是。不過這環哥兒不大進園子,找不到路也是有的。墜兒,你去給環哥兒帶個路。」
邊上的墜兒雖然不願,又怕自己不聽吃了晴雯的排喧:剛才晴雯姐姐讓環哥兒擠兌了,現在肯定正沒好氣,她還不如躲一躲。何必做現成的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