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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精, 勾引大哥罵我!」賈寶玉不幹了, 都到這個時候了賈珠還要護著那個丫頭,可見丫頭平日裡一定沒少給李紈上眼藥。還是今日裡一併除了去吧!
王夫人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丫頭們勾引了主子,再聽賈寶玉小小年紀出口就是狐狸精,也與賈珠一樣,以為是什麼丫頭不學好,在寶玉跟前學舌。不過這個還不急,有的是時間查,那丫頭勾引賈珠可就是大事——現在賈珠身子日弱一日,說不得就有這些丫頭的事兒。
只見王夫人把眼一掃屋裡眾人,向李紈道:「珠兒家的,這是怎麼回事?」
李紈無法,只好不偏不倚地把賈寶玉如何得了張道士的平安符,如何替賈珠還求了一個,又親自給賈珠送來。只是那丫頭卻在兄弟兩個說話的時候插嘴,寶玉攆她出去,她卻向大爺求救,結果嚇著了寶玉。寶玉罵她,賈珠嫌寶玉說話粗俗,寶玉一定說那丫頭勾引了賈珠才使賈珠罵他。他人小,嘴裡說不清楚,一急才哭著要找太太。
王夫人這才知道李紈為何剛才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一個是不滿三歲的小叔子,一個是身子病弱的丈夫,中間又夾了一個不知道深淺、沒眼色的丫頭,她可不只能幹看著,說誰也不好,勸誰也不是。
應該說,有賈珠在的王夫人,與原著里那個失了長子的王夫人,對李紈的態度是差別還是十分大的。就算那個繡雲也是她給賈珠放在房裡的,可是與小兒子相比,一個丫頭算得了什麼?不由得沉了臉對賈珠道:「你的書都讀到哪兒去了,你弟弟才多大,都知道事事想著你這個做哥哥的。你倒好意思為了個房裡人罵他。」
賈寶玉還是道:「還有小侄子呢,他還不讓嫂子坐,小侄子不舒服。」
王夫人聽他屢屢提起小侄子,心裡也和李紈一樣盼著是真,忙急急道:「這個繡雲年紀也不小了,讓她老子娘領回家去,自己配人吧。珠兒家的賞她十兩銀子算是添妝,現在就讓人帶下去。」
對於王夫人會過日子的做派,賈寶玉又有了新的認知,敢情這位不光多年後不願意讓攆出去的丫頭帶了好衣裳出府,現在就有了兆頭。又怕賈珠為了些許東西與李紈離了心,乾脆自己壞人做到底:「她東西都扔了,臭!」
王夫人聽了一愣,不知道小兒子怎麼會冒出這麼一句話,又思平日裡賈寶玉並不是什麼胡攪蠻纏之人,對著周瑞家的道:「讓人去這丫頭房裡看看。」
賈寶玉這才無話。他剛才敢如此說,也是有備而來——別人發現不了,可是他卻聞出這丫頭與別的年輕女孩身上不同,竟有一股子與王夫人身上相同的氣味,雖然不如王夫人身上的味重,也可見這丫頭不是手裡不乾淨、就是暗地裡使過什麼手段。
她即是賈珠的通房丫頭,能對誰使手段還用問?於是才有了剛才那句話。一時周瑞家的出去,王夫人對著李紈與賈珠道:「你們兩個也坐吧,剛讓寶玉鬧了一場,想也都累了。珠兒家的這幾日裡覺得怎麼樣?」
李紈兩個謝了坐,聽到王夫人如此問,李紈又想站起來,也讓王夫人止了。只笑著對王夫人道:「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過是快年關了,事忙有些累,不想著吃東西罷了。」
「那你怎麼不與我說?」王夫人聽了急道:「去拿了老爺的帖子,請太醫來給大奶奶看看。」
李紈還待推辭,王夫人道:「你年輕不知道這裡頭的輕重,說不定寶玉真的看出些什麼來呢。」倒讓賈珠兩個眼裡都多了些神采——他們成親也好幾年了,可因賈珠外有嚴父逼著上進讀書,內有通房嬌媚動人,內外交攻之下,身子一日日弱下來。
李紈又自持是正妻,只有勸著丈夫保養身子的,又怎麼會與通房一樣想著寵愛?所以這孩子竟然久盼不至。現在聽到有可能,讓賈珠把對寶玉的最後一點埋怨也消了個乾淨:「若是真如寶玉所言,到時你得了侄子,哥哥包個大紅包給你。」
賈寶玉還是做出不願意搭理他的樣子,想想才回頭對他道:「平安符,天天戴著。」
賈珠更樂:「好,好,寶玉親自給哥哥求來的平安符,哥哥天天都戴著,一日也不會摘下來。」
說得好象給了自己多大面子一樣,殊不知這可真是你的保命符呢。賈寶玉再次把頭靠到王夫人身上,不搭理賈珠。王夫人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腦袋:「這倔脾氣也不知道隨了誰。」
正說著,周瑞家的黑著臉就進了屋子,把手裡的東西遞到了王夫人手裡:「太太,這丫頭怕是放不得。」
王夫人看向自己手裡的幾樣東西,就見一包包的都是些異香異氣的藥面子。周瑞家的看了王夫人一眼,等她將屋裡的丫頭婆子都揮退了才道:「府里的嬤嬤們有認識的,說都是些……都是些助興的東西,最是損男子身子不過!」
聽她一說,王夫人已經把那些東西一把扔到地上,看著賈珠道:「你怎麼這麼糊塗。要不是寶玉今日裡說了,你是不是還讓這丫頭要了你的命?!」
賈珠也讓此事臊得滿臉通紅,那眼睛也不敢與王夫人對視,微低了頭向王夫人道:「兒子實在不知有此事。」
王夫人恨道:「你不知道,你自己進了她的房裡如何行事,你還能全無察覺不成!」
就是李紈聽了,也是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這丫頭不過是個通房,就是賈珠真出了什麼事兒,也不過是放了身契隨她自便。可是自己卻是賈珠的正妻,娘家父親又是個只尚德不尚才的,留給自己的只有守節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