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接下來的日子,三爺經牛老爺親自出面活動,竟以二甲之身得入翰林,至少三年內不用外任。迎春更是放下心事,在珍珠與司棋的服侍下安心養胎。
等胎重之日,她又親自去求了牛太太,只說自己身邊沒有年老知事的嬤嬤,自己心中沒底,求太太賞個人來提點自己。牛太太見迎春不唯不防著自己,還要自己的人近身服侍,哪兒有不願意的,竟直接指了一個自己的心腹過去。
這事也是珍珠幾個商量後才行的——整個後院都是牛太太掌控著,與其自己暗地裡防這個、怕那個,還不如直接將自己交到牛太太手裡。
反正從日常行事看,這牛太太也是好名聲之人。有了她的人在身邊,一旦迎春有事,她就是有八張嘴也說不清楚,定會盡心竭力保下迎春這一胎。
初時三爺還有些不放心。可是等那嬤嬤幾次提點,確實比珍珠兩個丫頭自己摸索的強,也就放下了心事,安心上衙去了。
八月秋風初起,未等月圓,迎春已經發動。到底是初胎,生得格外艱難,足用了一日一夜的功夫,才產下了自己的長子。聽說是個兒子,迎春顧不得下身仍痛,好生看了幾眼,才讓人抱出去給太太看,自己含笑睡了過去。
好容易等迎春出了月子,大哥兒擺了滿月酒,迎春就張羅起珍珠出嫁的事兒來:「已經誤了你這麼長時間,可不能再耽擱了。」
珍珠只管低頭給大哥兒做小衣服,手上針腳不停,嘴裡道:「奶奶心急什麼。就算是真的要嫁,也得準備準備不是,也沒得今日說嫁,明日就花轎上門的道理。」
司棋在旁邊道:「那也得你自己回家一趟,看看他們預備得如何了,再商量了日子才成體統。」
珍珠卻搖頭:「大哥兒剛滿月,我還想多看他幾天呢。」
是的,珍珠現在最捨不得的,不是迎春,反而是才一個月大的大哥兒。原來她只在那些文里看到嬰兒的描寫,怎麼也想不出什麼是肉乎乎的小臉,白胖的藕節一樣的小胳膊小腿。可是大哥兒,卻讓她真正知道了這些描寫代表的意義。
那樣幼小的生命,卻有著自己的情緒,要哭要鬧,要抱要吃。這一切對珍珠都是新奇的,所以她一天服侍迎春的時間,還沒有在大哥兒跟前呆的一半時間多。
「你既然這樣喜歡孩子,還不快些家去讓他們定了日子,自己早些成親,也生上一個大哥兒這樣可愛的孩子。」司棋白了珍珠一眼。
生孩子,你見過網站生孩子的嗎?生出來的是什麼?難道是小網站不成?想想就一身惡寒的珍珠,在迎春與司棋的壓迫下,不得不再次回到花家。
上次鬧過之後,花家與珍珠不過只留下面子情。因知道自己給珍珠贖身才算體面,花家原本想用聘禮拿捏一下李家,也是多留些後手的意思。不想李家竟告訴他們,要是他們不願意給珍珠贖身,那就由李家來贖好了。
花家當然不干!要是真讓李家替珍珠贖身,那兩邊就連面子情也沒有了。無法只得在聘禮上讓了步。不過聽說珍珠要服侍主子生產,花家人還暗自幸災樂禍了一番,也不過是小人心態,不值一提。
如今珍珠回來,言說自己可以備嫁,花家一面奉承,一面話里話外的說些家道艱難的話。珍珠也不多說,只把自己帶來的荷包遞到花母面前:「這裡面的銀子,是我這些年攢下的,你們拿著置兩畝地也好,修一下房子也好。只這是最後一次了。上次你們也說了,嫂子貼補娘家兄弟你們看不上,日後我也做了人家媳婦,你們總不能讓我也讓人防賊一樣防著。」
花母剛想伸手,不想珍珠又收回了荷包:「娘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忘記給我了。」
花母尷尬一笑,從炕頭的柜子里,掏出了珍珠的身契。娘兒兩個如交易一般,一手交身契,一手交荷包。不知花母心下如何,拿到身契之時,珍珠只覺心上一輕——總算是能做自己的主人了。
巧雲娘再次來到鎮國公府,將已經定於九月二十嫁期的珍珠,帶回了她自己的宅子。花家本想讓她從自己家裡出門,誰知珍珠不願意。他們又想著自己住進來替珍珠張羅,珍珠還是不肯,只答應婚前兩天他們過來。
那日珍珠正在自己房裡趕最後的針線,就聽晉將家的來報:「姑娘,有位林家的姑娘要見你。」
林家?珍珠一尋思也就明白,想是黛玉派人來了,忙讓請進。進來的不是雪雁,又是哪個。
兩人對行了禮,雪雁已經抱怨了起來:「這樣的大事,竟不跟我們姑娘說一聲。姑娘罵你呢!」
珍珠有些不好意思,因她實在不願意再踏入榮國府的大門,除了年前代迎春探過黛玉後,竟再沒見面。只好道:「這可讓我自己如何去與林姑娘說。」
雪雁一想也是,也就放過了她:「姑娘還是聽司棋的娘說起,才知道你好日子竟如此近了。一邊罵你,一邊又心疼你,忙打發我來看你東西可齊全了沒有。」
珍珠笑道:「定是你罵我,姑娘在一邊心疼才是真。」
雪雁也笑:「可不正是這樣。」一面將黛玉給的添妝拿了出來。
發現應該不食人間煙火的林仙子,給自己的添妝竟是大俗的銀票,珍珠整個人都不好了,難道自己愛財的名聲竟然這樣響亮不成。雪雁見了她的表情,笑得前仰後合:「姑娘竟是神仙托生的不成。我來時姑娘就說,你見了銀票,定是一臉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