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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見她不接話,還當是她沒有從剛得到的打擊中回過神不,少不得讓她下去休息休息。
恰是當今早幾日得了淑妃讓人送的中衣,覺得穿著舒適,給了賞賜不說,自己也要過來坐坐說說話以示恩寵。正碰著寶釵出殿,眼角也似紅紅的。聖人一進來,就對淑妃道:「你這幾年也是心軟了,宮裡人的規矩也疏忽起來了。」
淑妃倒讓當今說得一愣:「臣妾治下不嚴,還請聖人責罰。」不知道原因,還是直接認錯的好。
當今見淑妃並不辯解,心下也就轉過來了些,道:「怎麼我剛才看有個女官打扮的,竟然眼角紅著?大過年的,你也不覺得忌諱。」
淑妃這才知道是為了寶釵,不免笑道:「聖人好大的忘性,自己親自封的女官,怎麼倒忘記了?若是說別人規矩不好也就罷了,這個丫頭,最是老成持重的。今天她眼角紅紅的,是有別的緣故。」
聖人本就是來說閒話的,自然不介意聽聽這緣故為何。淑妃就將自己打發寶釵往林家送賞,結果寶釵得知薛家進京,讓人哄騙了銀子的事兒說了一遍。
聖人也只管搖頭:「那這個丫頭的氣性也大了些。」
淑妃就道:「聖人哪兒知道這小選入宮的苦處。這丫頭忍了這苦,還不是為了家裡的皇商之位得保?現在是苦也受了,家裡皇商的位子歸了別人了,銀子反花得更多。再好的性子也要急了。」
當今想想不管是榮國府還是王子騰,此事辦得確實不地道,可是現在太上皇尚在,就是他自己也得對這些人虛以委蛇,一個小小的商人之家,又是出了名的有錢,可不就讓人惦記了。
讓人惦記?當今心下也是一動,不由地問道:「那丫頭家裡,與榮國府和王家都有親?」
淑妃笑道:「敢情兒臣妾剛才的話聖人竟沒聽到麼?一個是親姨媽,一個是親舅舅,若是兩世旁邊人,還不至於讓人這樣生氣。」
聖人就點了點頭:「看來那丫頭倒是比她父母看得明白。年前沒有時間了,等年後你放那丫頭一日的假,讓她回去好生與自己父母見見面。」
淑妃也不問當今為何有這樣的囑咐,只是點頭應是,又陪著聖人說起了別的。
第91章
當今的心思淑妃也知道一些,看似對那個賈元春優容有加, 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安撫太上皇?人家身後的榮國府可是太上皇一直信重的四王八公之一。
其實宮裡的高位妃嬪的心思, 都與當今差不多:能封妃封嬪的, 家世都不會太差,又怎麼會把一個名義上是國公府嫡女,實際上卻只是個五品官之女的賈元春放在眼裡?可偏偏這個女史是太上皇親自放在皇后宮裡的,就是皇后也得對她高看一分,這些高位的妃嬪可不就也得捏著鼻子忍著?
表面是忍也就忍了,讓她們心裡沒有怨氣, 那還真是難為人了——一個擺明了來搶聖人寵愛的人, 還天天端著一幅我最賢淑、我最規矩、我最知禮的架子。你倒是在自己屋子裡賢淑呀?卻又偏偏天天去給太上皇去請安, 這就是你的規矩、就是這樣知禮的?!
這宮裡除了皇后,別的女人說白了也就是當今的妾, 一個妾你賢淑知禮個屁, 真賢淑知禮的又何必上趕著給人做妾?!你天天擺出這樣的姿態, 又讓那些已經成了妾的人情何以堪。
於是當今的後宮, 對待賈元春的態度那是空前的一致,那就是賈元春反對的, 她們大家就是要支持。這也就是為何寶釵不過是一個從六品的女官, 獻上的千秋節禮會得了大家一致稱讚, 還沒有人找麻煩的原因——誰讓賈元春沒等人家的禮物獻上,就想著毀了人家的心血的?
所以寶釵的千秋節禮, 就這樣在後宮的同仇敵愷下, 得到了大家的廣泛好評, 還沒有人找麻煩。淑妃不是沒見到寶釵獻上千秋節禮後幾日的惴惴不安,可是那時她覺得寶釵正需要這樣的磨練,才沒有提醒她。
就象是今天當今提出讓寶釵去見家人,淑妃還是不會提醒寶釵:聖人身為帝王,哪兒能沒有自己的傲氣!敷衍一個小小的女史,讓當今覺得自己身為至尊的驕傲被輕視了,也就是再正常不過後事兒。現在宮裡出現了一個不拿賈元春當一回事兒,甚至與她隱隱敵對的,當今自然願意做個人情給這個人。
這無關淑妃是不是醋海生波——到了淑妃這樣的年紀,就算是做出吃醋的舉動來,也不過是為了自己還有兒子謀求更大的利益——她仍然認為,寶釵儘管已經比同齡的女孩要沉穩了,可是還不太適合宮裡的明爭暗鬥,還需要磨練。
而最好的磨練,不是把道理給她掰開揉碎了講清楚,是讓她自己從一件件事兒中得到經驗與教訓,最後做到真正的處變不驚。
寶釵並不知道自己只是眼角紅了一下,就讓當今與淑妃各有思量,現在她要琢磨的,是薛家突然進京的事兒,還有就是如何讓薛家即使進了京,也與賈家離得遠遠的。
她心裡十分清楚,就算是自己今天已經與薛姨媽說了那麼多,可是薛姨媽會不會原原本本地將自己說的話,傳給薛父是未知數,而薛父能聽進去多少更是未知數。
要是什麼時候能親見薛父一面就好了。寶釵心裡暗暗琢磨著這事的可行性:再有兩天就是年三十了,宮宴薛家是想都不用想的。至於薛父曾經給她說的那些暗線,有一個小安子公公,別的人還敢讓他們帶話?寶釵還沒天真到那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