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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罪名馮唐是不肯認的。他當堂辯說自己與那賴升並不相識,而榮國府里賈政的小妾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昨日已經讓順天府帶走了。
見賈蓉還要說話,自有邢部人出面為他講解起律法來。不過也沒有叫賈蓉吃虧,即是賈珍的遺願就是還上國庫欠銀,那對他的死有不可推卸責任的馮唐,就代他償了欠銀就是。緊跟著吏部尚書出面,言明馮唐如此欺壓同僚,不堪繼續為官,為保官場清明,請免馮唐官職。
當今的目的就是這個,什麼寧國府還國庫銀子,都不過是捎帶之事。可是等戶部查出馮唐需要代償的銀子足足有四十萬兩的時候,當今才知道賈蓉為何要在金殿之上、聖駕之前非得提說欠銀之事了。
雖然國庫里馬上就會增加一筆銀子,可是當今的心情還是不大美麗,感覺就象是為寧國府做發嫁衣一般。心情不美麗的聖人,要求馮唐必須一月內把寧國府的欠銀還清,否則只能發賣家產抵債。又看著即失了官職,馬上還要破財的馮唐,受不住刺激昏倒在金殿之中,才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除了個別與馮唐交好之人外,別的朝臣的心情恰好與當今相反,他們心裡高興壞了。本來還為自己昨天沒能在寧國府看到賈蓉大戰馮唐而遺憾,今天就補足了大戲,還是雙份!若是加上賈赦那一出,簡直可以算是三份!
心情美麗的朝臣,怎麼看賈蓉怎麼值得同情,怎麼想寧國府都是受害者。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於是有人上奏,言說賈珍畢竟死於非命,其情可憫,建議當今讓賈蓉不降等襲爵。
要不是顧及自己明君形象,估計當今能直接把奏請之人給拖出去打幾十板子,死的那是個紈絝,現在站在眼前的這個就不是紈絝了不成?就因為讓奴僕給害死了,就得讓小紈絝不降等襲爵?!你當初是怎麼中的科舉,座師是誰,有沒有同年、同窗?都等著坐冷板凳吧!
再看看還站在金殿之上的賈蓉,當今暗中長吸一口氣,算了,總是自己侄女的夫婿,就給他這個體面。等自己除了義忠之後,就讓此事真相大白,到時誰不得贊自己一聲大度,善待子侄?!
就在朝臣們以為聖人會駁回上奏之時,他老人家金口一開,准了!
竟然准了。就讓一個沒有什麼建樹,還在京中頗有紈絝之名的勛貴子弟,不降等襲爵了!說好的不待見勛貴,要逐步削弱他們的權柄呢?不過再一想賈珍去得如此突然,想來也不會向賈蓉交待什麼,大家才算是心理平衡了些,不過是個虛銜罷了。
早朝上的事,十分迅速地傳遍了京中官員的後院。對於馮唐的處罰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當今藉此想看看誰與馮唐交好,會暗中助他出銀還國庫,並不著急讓戶部去他家裡催帳,只讓人暗中盯著馮唐行事。不過義忠郡王卻是巍然不動。他如此對待曾追隨過自己的人,也讓一些還跟著他的人寒了心,紛紛遠離避禍,也算是削弱了他的力量,此是後話,不提。
而讓平民更感興趣、流傳更快更廣的,則是榮國府趙姨娘借流言殘害族長之事。不是此事有多聳人聽聞,也不是這裡有有多少值得商榷之處,而是趙姨娘當堂交待的,她傳播流言的內容:竟是死者與他兒媳婦不得不說的故事!
如此香艷勁爆,傳,必須得第一時間就讓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不消多長時間,官員們的後院,也都得知了這個消息。然後宮裡的當今,也就知道了。
不同於義忠親王得知消息後的興奮,他覺得此事傳出,就赤果果地打了當今的臉——他今天早朝的時候才允了出現如此風化之事的人,繼承人竟然不降等襲爵!當今繼義忠親王之後,把自己手邊的物件摔了個七七八八:「順天府是死的嗎?竟然由著那婦人當堂胡言?一個族長與她有什麼關係,值得她如此處心積慮?讓人給我去查!」
他可是要把秦可卿樹為自己善待子侄典範的,怎麼能讓人從中來這麼一手:「把那榮國府里上下人等,都給我查清楚。尤其是賈政,看他在那趙姨娘進順天會之前,有沒有和人說過什麼!」
還不知道當今已經著手調查榮國府的秦可卿,自然早就從李壯那裡得到了消息。她再次寫信給背後之人,要求今晚四更時分預備下人手,協助她臨時死也讓榮國府脫一層皮!
隨後她還是一身孝衣地來到了靈堂,並請求賈敬將僕從都清理出去,然後,緩緩地跪了下來:「今日那府里趙姨娘在順天府堂前所言,想必老爺和婆婆都已經知道了。」
惜春先出了聲:「你放心,我們都信你。」
秦可卿看向惜春,這一世里她覺得自己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改變了這孩子的命運,還將繼續改變她的命運。只是現在的秦可卿,臉上只能露出一個悽慘的微笑:「縱是姑姑信我又如何,還能擋了天下悠悠眾口不成?」
惜春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聽秦可卿繼續說道:「如此腌臢之事,本不該讓姑姑知道,只姑姑日後也說不得會遇到,也當知道人言可畏,日後行事要多加謹慎。所以還是請姑姑聽上一聽,將來有個提防才好。」
賈敬看向秦可卿:「府里沒有人相信那些閒言碎語。」
秦可卿卻搖頭道:「可是大爺日後還要在外行走,姑姑還要嫁人。我不願意因自己之故,讓他們受人指點。只是我也不會讓那做惡之人,以為可以就此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