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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可不樂觀:「哪有樣樣都這樣輕鬆的。」給二姑娘備嫁妝,光她就聽見好幾個婆子說嘴,說是大太太如今挑出的東西,就不下六十台了。這還沒算必須現採買的衣料,該有的新式樣的首飾。有利可圖,大太太自然賣力,可是兩個丫頭的身契,對大太太有什麼利呢?
珍珠也是別有憂愁:跟著二姑娘出閣,她不好在姑娘沒站穩腳時就提贖身之事。可是不跟著二姑娘出閣,又怕留在這府里不知道何時大廈將傾,傾倒時她要是還沒來處及贖身,指著花家的人,她還不如完不成任務,直接接受天道的懲罰。
第29章
接連兩次,都在一個丫頭面前失了臉面, 讓薛寶釵好幾天只呆在梨香院裡, 沒有再與探春、惜春一起出現在黛玉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的點心合了惜春的胃口, 就是沒有探春做伴,她自己也時不常地過來。
雪鷗竟意外地喜歡與惜春說話,大概是性子都比較直爽的緣故。有時惜春來黛玉的院子,還要先看看雪鷗在不在,很有些當年黛玉對珍珠的意思。
迎春那日見惜春沒找見雪鷗,自己在邊上骨嘟了嘴, 連上的點心都不願意動了, 就笑她道:「等明日, 你快些向林妹妹把雪鷗的身契要過來,讓她跟了你吧。」
惜春只搖頭:「二姐姐如今也和林姐姐學會打趣人了。明知道雪鷗心裡只有林姐姐, 何必嘔我。」
迎春就虛點點她的額頭:「所以才讓你與林妹妹要她的身契呀。有了身契在手, 她不就得聽你的了。」
惜春頭搖得更加厲害:「唉, 留得住人, 留不住心,又何必呢。」
她本就還小, 小臉團團, 嬰兒肥未消, 加上兩眼大而黑圓,肌膚白嫩, 現在卻做大人之態, 實在招人憐愛。黛玉忍不住輕掐了她的小臉一下:「你莫急。等雪鷗回來了, 我讓她去找你可好。總是你來拜訪她,也該她回拜一回。」
惜春聽了大喜,就要回去收拾屋子,專等雪鷗來訪。迎春一把拉住她:「聽你林姐姐說。雪鷗回她們府上取東西,要到晚上才回來。你如今就去等著,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惜春這才做罷。
珍珠在一邊聽她們提起身契之事,手心裡的汗都出來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主子嘴裡,聽到身契之事。又有迎春在內,正好可以看看她是什麼態度。
聽迎春的話,她應該是知道,要想著身邊的人與自己一心,應該把身契握在自己手裡。這可就全仗著林嬤嬤潛移默化的功勞了。珍珠決定回去之後,就給林嬤嬤做一身中衣,算是對她的報答。
正想著,就聽惜春又問:「林姐姐,雪鷗去找什麼東西,怎麼還非得回你們府上,難道你還缺東西用不成。」
雪鷗回府,不過是替黛玉拿林府每月開支用度的帳本子——林嬤嬤每月都會對著帳本,給她們姐妹講解每月收支為何會有不同,又是哪裡不同。如今惜春問起,卻不好回答:說得明白,榮國府的下人就能編出多少故事來。可要是不說清楚,又怕傷了惜春之心。
正躊躇著,雪雁在一邊說道:「四姑娘大概不知道。二姑娘原來跟前的巧雲姐姐,還有幾日就是好日子了。我們姑娘與二姑娘交好一場,就是不能親自道賀,總得表下心意才是。不過是我們姑娘現在守著孝,好些顏色東西都沒帶進來,所以讓雪鷗回去取呢。」
珍珠就看了雪雁一眼,不想來了個林嬤嬤,竟把雪雁這個原來不多言不多語的丫頭都調/教出來了,這番話也不算是撒謊,又近情理,倒把惜春說得不大好意思:「我竟不知道。二姐姐到時讓誰去給巧雲送嫁?去前也告訴我一聲。」
珍珠聽了就是上前道:「奴婢與司棋,都是巧雲姐姐帶出來的,到那日都想著去呢。只是姑娘身邊少了人。正巧我替巧雲姐姐做的荷包都得了,不如明日我先去一日,正日子的時候讓司棋過去。這樣人人都給巧雲姐姐送了嫁,姑娘也不至於沒人使喚。」
就聽窗外傳來了司棋帶著笑意的聲音:「好個小蹄子,又趁我不在向姑娘獻殷勤呢。」說著自己打帘子進來了。
對自己這兩個一動一靜的丫頭,迎春十分滿意——跑腿傳話的事情,司棋做得順手不說,還往往能聽些別的事情回來,讓她在府里的消息不算閉塞。有些什麼犯愁的事情,想要找人商量又有珍珠,心思細緻不說,最是個嘴嚴的,人也沉得住氣,不會在事情沒出的時候讓別人知道了去。
所以見司棋進來,等她給黛玉見禮後,迎春就笑對她說:「珍珠句句話是為了你,你倒說話嘔她。虧得她不是心窄之人。」
司棋就做不依狀:「我就說她背著我攏了姑娘的心,這不姑娘就向著她說起來了。那正好她明日去看巧雲姐姐,我也好生服侍姑娘一天,讓姑娘把這心略往我這裡移上一移。」
大家讓她逗得止不住笑意。就連林嬤嬤也道:「真真司棋姑娘這一張嘴,竟不象是跟著二姑娘的人,倒象是二奶奶屋子裡出來的。」她來榮國府也有兩個來月,對府上各人的脾氣稟性也都知道幾分。
最妙的是,林嬤嬤竟還粗通醫道,只說黛玉身子單薄,皆因心思太重之過,除了讓林老管家送上食補的食材外,也不大以規矩拘了黛玉,有人能引得黛玉開懷,她也就在一旁湊趣。
司棋倒是一哂:「我算是哪個牌名上的人,二奶奶如今日夜忙著建園子,用那隻眼睛瞧得上我。還不如就在我們姑娘身邊,左右珍珠是個鋸嘴的葫蘆,還能顯得我伶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