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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見他不應,還當他並不知道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又道:「你大伯總不會害了你。現在你還小,有些事不懂得。等將來你就明白了。就是你老爺那裡,我也會囑咐他,不用帶你出門。那個薛蟠,你不許理他。呸,什麼東西。」
好吧,最後這一呸,才是那個混不吝的賈赦。寶玉忙點頭:「大伯好生與我父親說,並不是我招惹了薛家表兄。」
賈赦狐疑地看了寶玉一眼:「自然不是你招惹的,是那人自己立心不正。放心,不會讓你老爺埋怨你。」說完才自己回屋子去看古董。
至此府里如同薛家從來沒來過一般,再無一人提及。寶玉暗裡看了幾天,發現就連年禮或是慶賀新居的禮,都沒有送到薛家,也就放下心事:
如此一來,那薛寶釵也就再不能時時與寶玉相見,金玉良緣更沒有理由提起,紅樓開篇又少了一個條件,好,很好。寶玉覺得滿意,只管每天讀他的書,做他的文章。
這日又去給賈母請晚安,就見榮慶堂正房裡排開了幾個大箱子,都打開了蓋子,不知道要做什麼。
寶玉與賈母見了禮,又與姐妹們相見過,才笑向賈母道:「老太太這是要開鋪子不成,準備了這些好東西。還是覺得快過年了,提前要賞我們些好東西?」
賈母笑道:「這也是個不知羞的,見天地惦記著我這點子東西。也不知道從我這裡搬了多少出去,竟還不知足。」
迎春聽了也笑:「老太太今天才就了一句公道話。平日裡背著我們,也不知道給了寶兄弟多少好東西,只當我不知道呢。」
寶玉自己抿嘴,賈母也早笑個不住:「你放心,也少不了你的。等將來那日,老太太定會多多的與你。」
迎春過完年也就十一歲了,講究點的人家,也要給閨女留意起來。聽到賈母如此打趣自己,臉上就是一紅:「老太太說得是什麼。有好東西,不如現在就給了我,讓我高興地過個年不好。」
賈母也見她羞了,也就不再打趣,只道:「這些東西倒不由得我做主了。這是你們林姑父給你妹妹帶來的東西。」
黛玉聽了也笑盈盈地道:「不過是父親想著府里姐妹們多,平日裡又不往南邊去,才讓人送來。只好給大家看個新鮮罷了。憑是什麼好東西,有老太太沒經過沒見過的。」
賈母聽她說得詼諧,心裡更樂一分,就說讓人快些幫了黛玉分東西,往各房裡都送些,也是林如海的一片心意。寶玉倒覺得,這樣做的林如海,才是一個正常的父親該做之事。
試想,有哪個父親把女兒送到親戚家裡五六年,還不聞不問的?再是放心的親戚,也該有個禮節走動。可是原著里卻隻字不提,不是王夫人與王熙鳳那時貪了林家的節禮,就是為尊者諱,不好提及。
再看黛玉看著丫頭們分東西,那眉眼盈盈的樣子,比平日裡分外多了些神采。寶玉覺得,這林如海還是長長久久地活著,親自給黛玉做依靠更好。
寶玉想定,向著自己懷裡掏出一個符來,走到黛玉跟前:「林妹妹,這個是我前兩天去清虛觀里,見到了張神仙討來的平安符。想來林妹妹家裡送東西的人還沒回去,不如就捎給林姑父,保他平安康健。」
黛玉雙手接了符,向著寶玉就施了一禮——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剛來時自己身子是什麼樣,自帶了寶玉所贈之符又是什麼樣,心裡還是有數的。也知道這符寶玉並不輕贈,所以才珍重道謝。
賈母見他二人相處得好,心裡也滿意,笑道:「寶玉有心了。等這符捎回去,你林姑父一高興,親自提點一下你的文章就更好了。」
寶玉心說,老太太,你知道我是忍著多大的罪,才送出這個符去嗎?面上還得帶笑應著:「正是老太太這話,我也是想著能得林姑父些指點,才親去和張神仙開這個口呢。也是林姑父的緣法兒到了,張神仙今年本都已經收筆了,讓我磨得不耐煩,才重新畫了這符。」
賈母聽了更是滿意,親囑咐黛玉一定要好生給林如海寫信,讓他將這符時時戴了才好。黛玉更是感動莫明,等賈母話說完之後,又要來與寶玉行禮。
寶玉只覺得自己胸口處的燙熱,竟比往日更強烈了些,完全忍受不住一樣,臉色都快變了,忙指了一事,匆匆離了榮慶堂,直到回了自己院子裡才算好些,自此更是不大敢照黛玉的面了。
第236章
浩蕩的江面上, 一條官船緩緩而行。兩岸尚是一片衰草, 四周只余天光。那船行得不慢,多少村莊一閃而過。
賈璉從自己所居的屋子裡出來, 邊走邊問茗煙:「你們二爺還是吃什麼吐什麼?」
茗煙苦著臉道:「可不是。偏寶二爺是個好強的, 不肯讓我們來告訴二爺您。說是過上兩三天,習慣了就好了。誰知道這都四五天了,還是吃得少吐得多。再這樣下去,什麼人能熬得住。」
賈璉臉色比他還苦些。寶玉與他早在六日之前, 就已經在通州坐了船, 一路南下回金陵趕考。誰想坐馬車時活蹦亂跳的寶玉,竟然暈船。剛上船沒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吐開了。
賈璉有心想著讓人送他上岸, 卻被這小子自己給否了, 說什麼吐著吐著就習慣了。譚先生也說, 讓船行得慢些, 說不定能習慣過來。
就這樣船越走離通州越遠,可是寶玉卻遲遲沒有習慣, 仍是吃下點東西, 不一會兒就吐出來。就是不吃東西, 也時不時地反兩下酸,吐兩口酸水。眼見著那張滿月臉,就瘦成了容長臉, 賈璉只能在船上干轉悠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