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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聽說父親醒了?」門外急急地走進來了賈赦與賈政兄弟。只見二人都是一幅眼窩深陷、頭髮毛燥的樣子,顯然在賈代善倒下的這一天一夜裡,兩個都沒有怎麼休息。好歹還有一顆孝心,不是完全無藥可救呀。賈代善略微欣慰地想著。
這時張氏已經端了杯水過來,可是賈母坐在賈代善的床頭,她自是不能開口讓主母讓開,只好道:「太太,水來了。」
賈母的聲氣還是不算好:「那就餵給老爺喝吧。」
你不讓開,可讓人家怎麼餵?!賈代善是著急喝到水,想也不想地叫了一聲:「赦兒,你來。」
這一聲在屋子裡傳出的效果,可是比一顆驚雷不差什麼。剛才賈代善問起自己的兩個兒子,用的可還是「孽障」呢,除了賈赦小時候,他什麼時候如此稱呼過賈赦?
不說賈赦自己眼裡有了淚意,就是賈母也與賈政交換了一下眼神。那張氏倒乖覺,把杯子遞到了賈赦手裡。賈代善不能對屋裡的人說,他只是上一世如此稱呼賈赦慣了,剛才一下子叫順了嘴,只好因錯就錯地就著賈赦的手,喝下了大半杯的水。
見自己父親喝得急,賈赦一邊小心地扶著他的頭,一邊端穩杯子,一邊還小聲道:「父親喝慢一些。這水是不是涼了,要不要兒子再給您倒一杯?」
賈代善看向賈赦的目光就更加柔和了些,搖了下頭,示意不必。賈赦小心地把父親的頭放到枕頭上,才慢慢地退了下去:他與父親平日裡接觸得不多,因為原主一直鎮守邊關來著。也就是當今坐穩了皇位之後,才把賈代善召回,讓他坐鎮京營,這也是當今對賈代善的信任,才肯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他的手裡。就算是回了京,賈代善也是早出晚歸,對兩個兒子的印象,多是來於賈母的一面之詞。所以他對賈赦比起對賈政來,就更嚴厲——賈母嘴裡賈赦就是一個不爭氣每天玩樂的,可不就讓原主看見他就來氣?
今日好不容易父親對賈赦態度和緩,賈赦可不就不想早早離了賈代善的身邊?代善也是看出了賈赦的心理,並沒有如原來一樣,將這個便宜兒子趕出屋子。正好太醫已經過來了,賈母又得迴避,而賈政待人接物的水平還不及賈赦,就由著賈赦再在賈代善面前涮了一波存在感。
「國公爺能醒,就已經是得天之幸了。只是此次受傷頗重,怕是要好生休養些日子。」太醫診完了脈,小心地措詞道。
這也不是太醫大事化小,實在是賈家堂兄弟兩個一起救駕,已經死了一個賈代化,眼前這位可是再不能出事了。將傷情說得輕一些,讓人自己有了戰勝病痛的勇氣,也能配合太醫救治不是。
賈赦不知內里關竅,聽說自己父親已經無礙,當時眼淚就下來了,對著太醫就要磕頭:「多謝太醫救得我父之命,明日赦自當登門拜謝。」
太醫哪兒能讓他跪實了,忙扶著他道:「當不得大爺這一聲謝字。這是聖人親口吩咐我等,定要盡心救治國公爺。」
賈赦就衝著皇宮的方向跪下磕頭謝恩。賈代善也沒制止他,這太醫們都是人精,說不得要把賈家的反應向當今報告。如今賈赦這一幅孝子的模樣正好,也能讓當今對賈家更加放心——自古孝子出忠臣嘛。
送走了太醫,賈母重新回到賈代善床前時候,發現他正在問大兒子東府里的情況,只聽賈赦正說到:「伯父沒等抬回家,就已經去了。他老人家身上共中了十三箭。有兩箭是射在前胸,當時太醫怕拔出箭來失血過多,就沒有拔出。等著人去了,只好把箭剪斷了收殮的。」說著那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胡說什麼。」賈母嗔著賈赦道:「你父親剛醒,還不讓他好生歇一歇,怎麼能讓他再傷心。」
這本是關心的好話,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賈代善卻怎麼聽怎麼不大舒服——那可是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堂兄弟呀,怎麼自己連問一聲都不行了?賈赦告訴自己實情也成了胡說?
不耐煩地衝著賈母揮了揮手:「你也累了,也自己回去歇一歇。我還有事要交待赦兒。」
賈母聽聞此語,心下更是不高興起來。好歹還顧忌著賈代善剛醒,只把那臉放得沉了些道:「老爺剛醒,還是不要勞神的好。若是老大一個人忙不過來,有事只管吩咐老二,他也能替老爺辦事了。」
賈赦的眼神就暗了一下,總是這樣,只要自己稍得了父親的眼,母親總要出來幫著老二壓自己一頭。只是此時的賈代善已經不是原主,對賈母如此不知機,有些不耐煩道:「有些事只可長子出面,老二出面倒讓人笑話。」
賈母心下也有氣,怎麼老大就是赦兒,自己心愛的小兒子就是老二了?可是賈代善在家裡一言九鼎慣了,不願意再聽她囉嗦,只是擺手讓人下去。見賈政還要磨蹭,不耐煩地道:「老二還不快些扶了你母親回去歇著?」
賈母無法,只好憤憤不平地帶著賈政離開。賈赦此時倒覺得,剛才自己母親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對著賈代善道:「父親剛醒,還是養養精神吧。有事兒明日再交待兒子也使得。」
此時賈代善已經悄悄給自己用上了健康卡——反正現在有了一個商城保底,大不了他花積分買就是——精神還算是支撐得住。他對著賈赦道:「一會兒你把老二喚回來,讓他來守著我就是。」
見賈赦臉有些變色,又道:「如今我有事交待給你。你也知道,你伯父與我同生共死了這麼多年,如今一旦去了,為父這心裡實在難安。還有就是那府里現在只有你敬大哥一個人支撐局面,怕是有不周到之處。你過去那府里,一是代為父向你伯父上香磕頭,還有就得幫著你敬大哥將你伯父的後事給老子辦得體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