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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林妹妹去了府里,看著這小子平日裡也不大理會林妹妹,卻也給林妹妹求了符,妹妹的身子也眼見著康健起來了。不想到姑父這裡也應了。」
林如海聽說寶玉平日裡不大理會黛玉,心裡先還不大自在,後來一想才知道自己錯怪了人家孩子,這才是孩子知禮之處——黛玉去時這孩子快八歲了,早過了七歲不同席的年紀。
可是饒是如此,人家孩子卻還惦記著自己女兒與自己的身子,可見是個心細的,也是個重親情的。
譚先生就也說起寶玉如何找自己規勸賈璉之事,還說了他那一套賈璉是將來家主,必須立身清正的理論。把個林如海聽得更是對寶玉好感大生。
誰知賈璉這才知道自己那次是怎麼讓譚先生一逮一個準,對著寶玉就直眉瞪眼起來。就見他也不管寶玉才多大,舉起了酒杯向寶玉道:
「真不想寶玉還有這樣的心胸,讓我這做哥哥真是感動。來,來,來,哥哥敬你一杯。」
寶玉就一臉無辜地看著賈璉:「二哥哥說得是什麼話,誰讓咱們是兄弟呢,這不是我這做兄弟的應該做的嗎?這也值得二哥哥敬我,這不是讓我不安嗎?」
林如海已經對賈璉道:「璉兒這是胡鬧,寶玉才多大,倒讓他喝起酒來。」
賈璉不過是氣這小子陰了自己一回,有意讓他知道厲害,自是不會讓寶玉真的喝酒。聽到林如海如此一說,也就坡下驢地笑道:「姑父這樣偏疼寶玉,虧得我平日裡還鞍前馬後地服侍姑父。」
寶玉那邊笑道:「你若是真的想著長長久久地服侍姑父,不如給嫂子家裡去個信,看著有機會替姑父說說話,好讓姑父早些回京,免得咱們都惦記著姑父。再說咱們一走,姑父自己不是也寂寞?」
賈璉就一拍桌子:「嗯,這句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等明日我就給舅舅寫信。」
林如海還欲攔著,又想起賈璉的舅舅,也曾經是簡在帝心的人物,說不定還真能一試。就是自己,也不是不能再想些辦法。若是真能回京,哪怕是做個翰林院的閒官,或是直接致仕,只要與自己女兒守在一起也是好的。
譚先生也看出林如海心思活動,向他進言道:「璉二爺寫信固是一方面,林大人也該將自己的難處與聖人提一下才好。人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若是林大人自己都不說,聖人說不得還以為林大人在這裡遊刃有餘呢。」
林如海也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年節一過,剛出了正月,老宅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說是寶二爺讓人找的種子都找到了。寶玉也就呆不住,磨著林如海與賈璉一定要回金陵。
他讓人找的東西也不是什麼稀罕之物,不過是如賈代善那樣,讓人找些玉米與土豆的種子。
他是有種植技術的人,再說這東西在南方,比起北方來還好成活,也就更容易見功。到時就又是榮國府的一張底牌,可以讓皇家對榮國府抄家之時,想想天下眾口可如何堵住。
現在又加上了一個林如海要拉進京中,寶玉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把這份功勞分給林如海一份,一旦張家那邊起不到作用的話,為了推廣這個東西,皇帝也得把林如海從鹽政上替換下來。
打定了主意的寶玉,自己一個人走到了林如海的書房。見他孤身前來,林如海問道:「你那東西可都收拾好了?」
寶玉點頭道:「多謝姑父關心,已經收拾好了。不是小侄不願意在姑父跟前盡孝,只是與小侄讓人找的東西相比,小侄在姑父這裡的只是上孝道,遠不如那兩樣東西,關乎天下蒼生。」
林如海好笑道:「你又來。才多大年紀的人,就說起天下蒼生來了。我知道你還是想著我拘束了你,不如你回了金陵,璉兒也拿你沒法子。」
寶玉也知他後兩句只是說笑,自己不在意地道:「姑父可知道,小侄讓人找的那兩樣東西,若是各得好了,可以畝產多少?」
林如海搖頭:「你說得那兩樣東西,我見都沒見過,怎麼能知道畝產多少。」
寶玉看著林如海的眼睛:「玉米若是在北方的話,能產到八百斤左右。可是若是在咱們這邊,小侄也沒有什麼把握。還有那土豆,也不挑地,隨便田間地頭就可種得,也能產差不多的份量。」
林如海已經站了起來:「你說得可是真的?你連莊子都沒去過,又怎麼能知道這兩樣東西的產量?不對,這兩樣東西不是你才讓人找出來的嗎?可見是胡說。」
寶玉這才知道,自己這兩天總覺得忽略了什麼東西,是個什麼了:這一世可不是賈代善那一世,自己現在也不是賈代善那個在皇帝面前信用度極高的心腹之臣。而林如海又講究得是謀定而後動,萬不會只因自己兩句話說相信了自己的。
唉,寶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自己本來是要破了神棍的布局的,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先自己充一下神棍了。
就見他的面色更加凝重起來:「姑父也知道,我是從來沒有去過莊子上的,更別說怎麼知道種莊稼了。說是這五穀不分還差不多。」
林如海聽得一笑:「你也知道自己五穀不分。」
寶玉不理會他的調侃,自己說道:「可是姑父就不懷疑,我怎麼知道了這兩樣東西,還讓人去找,而且還找到了,居然還知道產量嗎?」
林如海看向寶玉的眼神就深遂起來:「是呀,你是怎麼知道這兩樣東西,還知道它的產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