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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人家秦邦業能做得成過氣郡王的心腹, 還能在當今上位後繼續做官, 城府就不是賈蓉那毛頭小子可比。面上一點不顯,只微微點了點頭,等著賈珍再往下接著說。
賈珍看向秦邦業,心裡點了點頭, 面上沉靜:「親家也知道, 現在各處並不安靜。好些暗處的東西都蠢蠢欲動。我讓蓉兒回金陵,也有些保全之意。」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賈珍可是知道得很清楚。
聽到保全二字, 秦邦業面上終是有了變化:「親家還在京中, 自能保全了姑爺, 何必讓他長路奔波吃這個辛苦。」
賈珍臉色就更加沉重起來:「我欲上摺子,請去邊疆為國效力。只剩下蓉兒一人在京, 他又是個不著調的性子, 不如讓他去金陵, 為令千金守孝。」
秦邦業聽到賈珍要去邊疆效力,臉上更加動容:「只是親家,你怎麼突然想起去邊疆了呢?別說是你身上還有爵位, 不能擅離京中。就是以如今的年歲, 怕是也不能與年輕人相比。更何況, 當今怕是不願意看到你出現在軍中吧?」
看了沒,這人也是覺得寧國府在軍中有些人脈的,要不不會說出當今不願意自己出現在軍中。賈珍就是要借著他這話:「其實說來,這也是我今日裡定要來與親家說一聲的緣故。」
就見賈珍面上在了些羞愧之色:「對外能說是蓉兒令千金一往而情深。其實也不過是我不忍心,見她一個人如此在庵中孤寂,不能入土為安罷了。」
「人都知道我這個媳婦,比起兒子來更得我心意。她這一去,在我眼裡那府中就如空了一般。與其在京里傷懷,還不如去為國效力,若真能有個出頭之日,說不定也能慰籍亡靈一二。」
你還要不要臉,一個兒媳婦的亡靈,就算是慰籍不是也該是你兒子有了出息知道上進嗎,礙得著你這當公公的何事!不過秦邦業想想京中那若有若無的傳聞,心下有些瞭然,覺得空穴來風,未為無因。
見他神色瞭然,賈珍壓低了聲音:「這裡還有些我自己的私心。你也知道郡王怕是還有一爭之心。若是我真的在軍中能有所作為,也就能為郡王將來行事,多一分助力。到時有了這份從龍之功,也能把身上的爵位升上一升。」
跟著義忠郡王的這些人,哪個不是貪著從龍之功?只是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兒,沒有一個如賈珍這樣當著面說出來的。
秦邦業也想不到賈珍如些大膽,面上還是批了他一句:「親家慎言。郡王一心只想做個富貴閒王,能保了先義忠親王血脈不斷也就知足了。」
賈珍臉上就帶出了一絲不信,還有一絲受傷來:「到今日裡親家還是不信我嗎?枉我還想著不管真假,咱們總是親家相稱一場,要替親家好歹留下一絲血脈。也罷,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即是話不投機,告辭。」
說著話,他已經站起了身子。
秦邦業聽他留下血脈之說,哪兒有不心動的,又怎麼會放任他如此離去?一把拉了賈珍:「親家且慢,還請把話說得清楚些。」
賈珍做勢甩了一下秦邦業的手,見人拉得緊緊的,不是那麼好甩開的,嘴裡嘆了一聲:「親家。我即是今日敢與你說這個話,就是將你真的看成了親家。也是因我那媳婦去前,還一直感謝你給了她一個家,就是把令公子,也當成自己的親弟弟相待,不忍讓他小小年紀,做了那奈何橋上之人。」
秦邦業想想平日裡秦鍾也確實沒少得了秦可卿的關照,嘴裡也嘆了一口氣:「到現在還說這個做什麼。」人已經委頓到了椅子上。
賈珍也就勢坐了下來,向著秦邦業小聲道:「咱們這些人追隨郡王,即想著從龍之功,自是做好了事有不皆的準備。只是大義雖讓人崇敬,可是祖宗香火也不能輕忽。所以我想著讓蓉兒先回金陵去,還讓他定要在金陵守一年妻孝,免得真到事有不皆之時,我這一脈就這樣斷絕了。」
「又思親家膝下只有一位公子,還與媳婦感悟深厚。所以來問親家一聲,是不是讓他們兄弟一起做伴去金陵。若是這一年裡無事,他們再回來也便宜。真的有事了,就是隱身起來也比在京中多些個把握。」
秦邦業聽得怦然心動,顫聲問賈珍:「你說得當真可行?」
賈珍向秦邦業點了點頭:「不是可行,是勢在必行。」
秦邦業還有些猶豫,賈珍向他加了一把火:「我本是不想說得,沒得讓親家以為我窺伺你家內事。現在還是說與親家,也好讓你早做決斷。」
「親家是為何要教訓令公子,我也略知一二。只是親家想沒想過,怎麼媳婦那邊剛送了靈,這邊那小尼姑就找上了門,還這麼湊巧就讓親家知道了?可是親家並未處置那個小尼姑,不信現在親家找去,看看可能發現那小尼姑的蹤跡不能。還有令公子的傷,也有一二日了,請醫延藥,可見好不曾?」
秦邦業讓他說得身上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可不是,那個尼姑當日裡趁亂走了,自己本想著找到她好掩口的,可是幾下里都找過,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眼睛看向賈珍,說不出的震驚與絕望:「親家是說?」
賈珍神情沉重地點了點頭:「當今還注意不到親家頭上,畢竟親家官職太小了些。可是郡王爺那裡,怕是對親家不大滿意了。」
全部的力氣,好象一下子都離開了秦邦業的身體,他的身子已經歪倒在椅子上,頭也斜斜地垂了下來,把賈珍給嚇了一跳。別是自己把人給嚇死了吧?!你就算是要死,也給自己傳完了話再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