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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不得老太太誇獎,也是忠自己不爭氣,姐夫也是恨鐵不成鋼呢。日後忠定會好生聽姐夫的話,好生跟著張先生讀書。」邢忠不自覺地,當著老太太就把自己給賣了。
賈母在眼前人的身上,看不出一點將來連女兒也不管、只顧自己喝酒的樣子,想來這位在原著里也不過是不得意,才以酒麻醉自己得過且過吧。
「舅爺說這話可不就是知事的?你還要他怎麼樣。」賈母對著賈赦道:「即是張先生要教舅爺,也該讓舅爺先拜見一下。請張先生好生教導,除了他每月的月銀之外,你該準備的束侑也要有。舅爺這樣聰明,有了張先生的教導,不怕明年不考個秀才回來。」
你們可真是親娘倆。邢忠完全不知道賈家母子是從哪裡來的自信。賈母是從賈環那一世得出的結論,她知道考秀才不過就是把書背熟,再會寫個試帖詩、論下文就好。而賈環能在一年裡就達到這個程度,還是只看些林如海的讀書批註的前提下,那邢忠有好先生教著,自然沒有問題。
至於賈赦,不過是看不得別人過好日子:他自己是不愛讀書的,現在能逼著別人做他不愛做的事兒,心裡得意著呢。這娘兩個全不管邢忠並沒有賈環當時四周強敵環伺,也不管他有沒有主動性,只想著有賈赦在上頭壓著,不怕這邢忠自己想偷懶。
而邢家三姐妹來時,賈赦倒是迴避出去了,可是邢忠還是一臉生無可戀地在與賈母說著話。邢夫人上來就帶著自己的兩個妹子給老太太磕頭:就是親娘,有心想替自己姐弟四人想得這樣周全,也沒有這份能力完成呀。
賈母忙讓人扶起邢夫人幾個:「你身子又不大好,怎麼還跪來跪去的。你兩個妹妹難得過來,正該讓她們開心地與你說話才是,又勞動她們來我這裡悶著。」
邢夫人紅著眼睛道:「老太太都替她們考慮得這樣周到了,不過是讓她們給老太太磕個頭,怎麼就悶著她們了。」
賈母已經讓人取了見面禮來送與邢二妹與邢三妹,見她們身上衣裳雖也是盡力裝扮了,也不過是市面常見的府綢,少不得對邢夫人道:「咱們家裡因守著孝,不好著顏色。可是你妹妹們正是花朵一樣年紀,也該取兩匹布好生給她們做兩套衣裳。」
因見邢二妹兩個臉上都有些紅意,自嗔道:「兩位姨姨別怪我老婆子說話不中聽,不過是我最愛打扮小姑娘們,見了你們就愛得不行,才一時口快了。」
邢夫人卻是臉上生輝:「這是老太太疼她們。將來就是我三妹妹與忠兒,也得老太太給把關呢。」
賈母不管邢夫人此時當著邢忠與邢三妹如此說話是不是合適,只安撫地笑道:「你只要不嫌我老婆子多事,我到時定是要多上一句嘴的。」想那原著里邢岫煙的母親,但凡能規勸著夫婿,也不至於把家業都敗光了,只能依附長姐打秋風。
一時大家說笑起來,也算是熱鬧。只除了邢忠想著自己從明日起就是苦讀,臉上還是要死不活的表情。若不是有賈母在上頭坐著,邢夫人都能給她這個弟弟兩巴掌——真當她邢大姑娘幾年不在家,就管不得弟弟了不成?
好在現在已經不用她出面。第二日一早,賈赦已經派了車馬,先是將那邢忠與邢二妹之夫接進了老宅,就在賈璉與賈珠兩個原來上課的那個院子,仍是一個先生兩個學生,不過是從先生到學生都換了人罷了。
至於為何不讓邢家三妹過府里來住著,賈母也向邢夫人解釋過了:那就是自己家裡現在畢竟還在守孝,怕邢三妹出門交際不方便。邢夫人自是感恩不已,讓人幫襯著自己妹子們搬進城來,不時派人探望。
如此就是一年過去,那邢忠在賈赦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每日打點著精神攻讀。好在他少時也不是全無基礎,加之張先生教得有章法,進步倒比他二姐夫多些,讓邢夫人看到自己娘家還是有望復起的。
因著對賈母與賈赦更是感激,連帶著對賈璉這個前頭的孩子,也惦記起來了。就算是知道賈敏不會虧待了自己的侄子,可是還是三五不時地讓人去姑蘇探看不說,就是衣物吃食,也不知道捎去了多少。
而元春這一頭,賈母並沒有向她滿著王夫人做下的孽,將邢夫人中藥之事對元春說開:「你母親也是糊塗的,只想著府里的富貴,不想想只要有璉兒在,就是你現在的大伯母不生,那爵位也落不到珠兒身上。」
元春羞得無地自容,又因賈母說怕她與邢夫人生了嫌隙,不讓她對邢夫人賠禮,只好每日羞慚慚地見了邢夫人。一個半大的孩子,怎麼經得了這樣心下存事?沒過幾日還是病了一場。
賈母只是讓人好生照料著,自己也對著元春開解一二,才讓她漸漸地走了出來。可是元春對王夫人最後的一點孺慕,也因此事消耗盡了,不肯面見王夫人請安問好,只是每日在佛堂外磕頭了事。
對著邢夫人,卻在羞愧交加之下,日日真心奉承起來,惹得邢夫人大呼還是女兒貼心。那日裡邢夫人喝完了最後一貼藥,對著王善保家的道:「可是不用喝這樣的苦湯子了。也不知道這藥有沒有效驗。若是天可憐見,就算是有一個女兒,能如大姑娘這樣貼心,我也算是後半輩子有靠了。」
恰是元春來約了邢夫人一起去見管事們的,聽了這話臉上作燒,道:「伯母必是能得償所願的。在此之前,侄女也一樣能陪著伯母說話解悶不是。」